谢玉舒已经随手又翻开了两本,扫了两眼就放在了叶煊面前,“这是兵部侍郎,这是刑部少监,这是……”
几乎每一本奏章都被溢美之词霸占了,就连谢玉舒的哥哥,如今在六部举重若轻的谢家大郎,在说事之前也先用了一大堆华丽的辞藻做铺垫。
谢玉舒不怀疑是冯子健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了,而是泰安带领的御林军。
他看向叶煊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
叶煊发现了,立刻板正严肃的道,“玉舒,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做不出这种事情。”
不说他本来就不关心这些纸上言论,就是满朝文武指着他鼻子骂,他眉头都不会动一下,就是他真的在意,但他好歹也是皇帝了,也是要脸的,做不出这种事情。
叶煊仔细想来,整个京城有能力有魄力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也只有冯子健了。
冯子健现在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了,但他手底下的五虎将,各个不是省油的灯,泼皮无赖野路子出身的头一个就要数huáng莽,那可是对着皇帝都能耍无赖,皇子说揍就揍绝不留情,打仗说叛变就叛变的主。
做出这种拿刀bī着朝廷命官写夸赞词的事儿,也不是很出格。
谢玉舒跟他想法不一样,他觉得大将军王没必要做这种事情,他转而一想,还真想到一个他们阵营里,和huáng莽脸皮一个级别的人物。
“会不会是……裴晟?”
叶煊眉头一动。
谢玉舒以相爷的名义招裴晟来相府叙旧,结果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争取到休沐的泰安。
裴晟本来只以为是谢玉舒找他说话,自从裴老将军将裴家孙辈陆续都弄出京都之后,裴晟在空dàngdàng的裴府呆着也没有意思,往外面一走,戏园子、赌场等都是他从小玩厌了的,他自认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作为京城第一纨绔子弟,他自然不能落于俗套,平时有事没事就往相府跑。
他对相府熟门熟路的,从上次他来了,直奔谢玉舒的书房而去就可见一斑。
裴晟是有注意到相府的下人多出一些,其中还有穿太监服的,只以为是叶煊派来照顾他姘头的,大大咧咧的往里走还一边喊,“哎哟,不得了啊谢相爷,你这府里伺候的都换宫里的人了,再这么下去,那一位迟早要把你弄进凤仪宫当皇后。到时候记得把凤印给我瞧瞧哈,我裴小爷见识不了玉玺,总要见识见识凤章啊是不是。”
他笑着大步从长廊转过往里头而去。
泰安后知后觉的认出门口的小太监,是即将接替赵安成为太监总管的穆逢chūn穆公公。别看这穆逢chūn看着少年模样,白面无须,身体瘦弱,声音也是尖细的,其实是个实打实的练家子,脚底下的功夫可不比卫统领弱多少。
这穆逢chūn本来是先帝培养来给宸王的,叶梁皇子的命都短暂,先帝怕自己活不到宸王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所以给他铺了长长的后路,不管是卫统领管辖的五万禁军,还是这个从来没出现在人前,只有赵安知晓的穆逢chūn。
宫中有七个皇子,五皇子非长非嫡,偏偏又出自四妃,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他就算是不想争,大皇子和四皇子也都会对准他,但是贤妃是渤海族人,虽然渤海已经归于大梁版图,但在不少人眼中还是属于外族人。
很可笑的,叶家在前朝的时候,曾是一个高官世家大族,深受皇恩浩dàng,最高曾封过异姓王娶过前朝公主,只是后来帝王更迭,逐渐凋敝下来,他们祖上同渤海、高句丽、东瀛通婚,在北戎未统一草原建国之前,也有鲜卑族、柔然族的公主入过叶梁皇宫。
然而就是这么可笑,历代皇帝坚持着不让流有外族血脉的皇子登位,为了保持所谓纯血统,皇后大多都是三族或五族以内的表妹,知道叶煊那位拥有柔然血脉的祖父上位之后,做了一次改革,但受到了世家们的qiáng烈反对。
要不是祖父身体不好,分分钟吐血,恐怕这次改革也会以失败而告终。
改革虽然成功了,然而跟没成功也没有差别,改变的只有少数。
偏偏叶梁的皇子身体便是羸弱,野心越是勃勃,每一个都向往着那个至尊无上的位置。
娶渤海王族之女为太子妃,是当时身为太子的先皇的保命之举,从古至今能活着继承皇位的太子,少的可怜,因为他们的目标太大,从坐上那个位置开始,就会成为所有想要登上皇位的兄弟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是一个阻碍,谁都想来将他踢下这个位置,更别说先皇资质愚钝,并不受他父皇看重了,他想要保住位置,唯有寻求出其不意。
所以便有了和渤海族的和亲借兵,即迎合了当时皇帝的想法,又能借此挣一份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