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后来的事,叶煊便都知晓了,他猜测,冯婉改名换姓之事,应该也是冯子健一手操办的,可能还动用了先皇后的势力。

  叶煊到了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能猜到一点封洛的疯狂想法,他没什么感悟,只打算作壁上观,做一无所知。

  只是封月……

  叶煊想到弟弟就头疼。

  封月出生的时候如死胎无疑,那些稳婆中有封洛安排的人,由泰安护送着将孩子带了下来,封洛找了很多人医治,将将就留住了一口气,大夫都说:这孩子活不过六岁。

  也确实,封月一直到前年都体弱多病的,稍微chuī一点风就要在chuáng上躺半天,多少珍贵药材下去才堪堪吊着一条命。

  前年冬天,他和封洛率兵去追杀被篡位杀死后脱离了北戎的前大汗部族,哪里知道那群戎军居然潜入了沧州,封月在逃亡路上跌落山洞冻了三天,被叶煊抱回来之后一直高烧不退,还吐血,他找了好多人也不管用。

  后来姜太医来了这里一趟,也不知做了什么救了封月一命,封月的身体这两年就渐渐好了。

  “主子。”泰安出声唤回叶煊的思绪,率先将一封空白的信封jiāo给他,说了句,“谢相的。”

  这个谢相指的是谢玉舒。

  庆州瘟疫一事,在叶煊到沧州的第一年就就彻底解决,虽然谢玉舒有所挽救,谢相引咎辞官,大皇子也遭到问责,谢玉舒重新在京都当一个小官,还顺手拿了那一年的武举状元,然后被派往了再次散乱一团的庆州当官。

  所以其实前几年,他们不常见面,书信往来甚是频繁,叶煊每次都会趁着出兵的时候绕道去一趟庆州,同谢玉舒见一面。

  然而好景不长,谢玉舒在庆州待了不足三年,就又调回了京中,先在大理寺述职,连破数宗奇案,升迁之路一派畅通无阻,然后在十九岁那一年,继任谢相辞官后一直空悬的相位。

  仔细算算也快三年了。

  谢玉舒回京后,天高路远,两人来往信件便少了很多,也只一月一封左右——便是如此,叶煊也相当不满。

  叶煊拆开谢玉舒寄来的信,本以为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日常,却发现开头就是:陛下封九皇子叶熠为昭王。

  明月昭昭,其心可见一般。

  而如他所料,大皇子豫王,四皇子齐王很是不满,最近高家和徐家在朝中联合起来一直参李尚书一脉的官员。

  叶煊将信件翻看完毕,眉头微微挑起,轻笑了一声。

  泰安疑惑的看着他。

  叶煊点了点信件最后的落款,仿佛点在梦中模样jīng致的青年眼尾的红色泪痣上。

  他指尖顿住,眼睛半眯起,最后下令道,“皇帝病重,准备准备,我们大概得勤王救驾了。”

  第45章

  “小先生,小先生……”

  谢玉舒茫然的睁开眼,朦朦胧胧中有一个人影,他看不太清,却下意识的低声喊了句,“七殿下?”

  “小先生贪睡了,莫非是我讲的不好?”少年的声音含着几分笑,谢玉舒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张清晰的脸,五官偏向南方的秀美,唯独那双龙目锋锐,眉眼弯弯的时候看着软弱可欺,抿唇挑眉似笑非笑时又如同出鞘伤人的利剑不好接近。

  七殿下叶煊。谢玉舒愣愣的看着那张脸,心里莫名生出好久不见的感概。

  叶煊没见他回答,忽而眉头扬了扬,“看来我这课确实讲的不行,小先生都给不出反应了。”

  “没有。”谢玉舒下意识反驳了一下,开口却是粗哑难听的公鸭嗓音。

  他十七岁那年变声期就已经过来,怎么如今二十来岁又回来了……谢玉舒怔怔的低头看着捧在自己手里的书籍,冷风忽而灌进来,裹挟着凉气,分外的冷。

  可谢玉舒记得,国子监不该这么冷的。

  ……等等,他为什么会在国子监?谢玉舒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听见门外有动静。

  “再去搬两个炭盆来,四个角落都放上,屋里有些冷。”少年的声音还带着稚嫩。

  谢玉舒扭头看到叶煊从门外进来,比先前见的好像长高了些,他被屋里腾腾的热气蒸出了汗,却装作不在意,鬼使神差的,谢玉舒起身走过去,“殿下,这是今日份的奶茶……”

  哗啦啦——外面下起了大雨。

  少年仰头站在雨中,脸色苍白脆弱。

  他瞳孔微缩,却发现眼前的雨幕和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条长长的回廊。

  谢玉舒穿过缦回的长廊,踏过玉桥,远远看见了文渊殿里肆意绽放的梅树,细雪纷纷扬扬的遮住眼帘,他走快了几步,看到长廊尽头的亭子里坐着一个十二岁大的小少年。

  少年低垂着眉眼,煮茶的手行云流水,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只一瞬,脸上的冷沉尽数褪去,化成一个和煦的浅笑,他招了招手,说,“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