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缺乏乐感,为了不让别人看出问题,他排练一套完整的节目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突然,身上落下一份重量,带着熟悉味道的外套从天而降,遮住了他的后背和脑袋。杜清劭抖了下肩,从衣服里探出脑袋,见洛铭背着手站在草地外的小道上。金色头发和脸蛋儿被太阳光晕开,白到发光,直接往他眼睛里闪了一下。
刚嘲笑完别人不会滑冰,就反被揪住了把柄,他越想越气,看洛铭冰蓝色的眸子,也觉得满是嘲讽和挖苦,没好气吼道:“看什么看!”
洛铭指了下路边的小牌子:“上面说禁止踩踏草坪,你别和小生命过不去。”
他手边那块草坪早就被拔秃了,听他风马牛不相及的瞎bībī更加来气,扑棱地从地上翻起来,与他对峙:“是不是叶飞鸿和你说了这件事?”
“他从没和我提过,是我自己发现的问题。”洛铭认真地解释,“抱歉,我刚才的举动没有恶意。”
“有没有恶意你心里清楚,你开心就好,不用管我死活!”他转身快步走开了。
洛铭不得以跑几步才跟上去:“其实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人的一生总会碰到很多挫折困难,甚至会留下心理yīn影……”
“我最讨厌听别人说这些东西。”杜清劭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的紧箍咒,“要是心灵jī汤有用,还哪会有这么多人跳楼自杀?”
吼完这句话,他不知哪来的劲儿,鼻头一酸,眼前也逐渐模糊起来。他不甘心地咬了下嘴唇,环顾四周,一溜烟地跑到了墙边,小手一撑两脚一蹬,靠在墙上来了个倒立。
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抽象,杜清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没注意到洛铭同样泛红的双眼,站在原地,好奇又无奈地看着他。
他自顾自深呼吸调整情绪,把险些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不知撑了多久,他的手臂开始发酸。又坚持了一会,颤巍巍地从墙上翻下来,双脚落地。
洛铭还没走,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非要把事情说清楚。杜清劭不想和他废话,但又被拦住去路,立在体育馆门口,隔着几米的距离和他硬耗。
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成了掩饰情绪最好的工具。洛铭敛起冰蓝色的双眸,似乎若有所思。
站了十来分钟,杜清劭兜里的手机响起,终于打破僵局。来电显示上面标注了“快递外卖”的字样,他想了想,可能就是叶飞鸿所说老妈给自己寄的书。
他虽然不喜欢看书,但想起是家人送的礼物,划开接听键和快递小哥嗯嗯啊啊说了几句,笑着放下手机:“我妈给我来送书了,现在我心情不错,别来吵我。”
说完转身往大门走去。当然,妈妈是不可能来的。她是个商业女qiáng人,现在是全国最大连锁冰场的经理,除了赛季开始前来见一面,平时都不见踪影,就把他丢在俱乐部的宿舍里,按月打点生活费,微信上聊几句。
但杜清劭已经很满足了,在门口和快递小哥唠嗑两句,捧起沉重的大纸箱走了回去。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有脍炙人口的世界名著,还有看名字就知道是qiáng行洗脑的心灵jī汤,杜清劭都懒得拆封,只是把它们拿出来摆书架上。最后还有一本压箱底的书,摸上去积了点灰。
他拿出来抖了抖,发现曲一线plus般数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十年压轴》,足足有砖头那么厚。
里面还夹着一张明信片,是母亲的字迹,嘱咐他即使现在暂停了学业也不能太过松懈,休息时刷点题放松身心。
知子莫若母,这本丑不拉几的紫色玩意儿确实是整箱书里杜清劭最感兴趣的东西。他从小数学就很好,还包揽过中小学奥数竞赛的大满贯,趁着新鲜劲还真听话地翻开书找了道题,对着答案琢磨起来。
洛铭似乎回酒店歇息了,到晚上也没见着他的影子。等夜训结束,教练把他拉到办公室。杜清劭顿时心里咯噔,心说该不会又是这只外国小金毛恶人先告状吧。
没想到叶飞鸿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棕色大纸箱,说洛铭已经和他解释过白天的事,发现他很喜欢,为表歉意投其所好,特地买了一大箱书,还叮嘱教练务必亲手jiāo给他。
“今天又不是世界读书日……”杜清劭快无语死了,也不知道他哪只慧眼看出自己“热爱”了。
叶飞鸿又说:“他发现你乐感问题也不算坏事,好好跟他磨合,说不定能编出一套最适合你的节目。”
“知道了。”他烦躁地捧起纸箱,刚回宿舍就把它们丢在一边,舒服地洗了个澡。
但屋里就这么点地儿,他平时不爱整理东西,显得空间更为bī仄,洗完澡出来发现衣柜门都拉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