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复收到永和宫送来的几张抄录的药方,绾昭心神不宁让太医院配药,他的亲信御医考究从前药方时发现的。其实这药方乍一看没有什么奇怪的,都是凝神的药方,但结合几年间的方子来看,类似的药就没断过。
丹栀逍遥丸,柴胡疏肝散,还有配合的甘麦大枣汤,流复再熟悉不过了,这些药自己也吃了一段时日,都是疏散心神缓解焦躁的方子。他又看到后来的半夏厚朴汤,天王补心丹就知道母妃不光心神失养,肝郁化火,更有心肾yīn虚,内耗透支。
按照这些方子来看,至少治了三五年的病,这种病就是郁怔而已,很少有人把这当回事,说到底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医家只会配几副药劝解少忧思而已。无人提起,连自己都不知道母亲有这样的毛病。官面上说母亲是因为心口疼的怪病殁了的,但现在看来也许是和郁怔有关。
若说一个人因为得了怪病而死实属可查,但郁怔又怎么会让人没了性命?这就十分古怪了,其中必有蹊跷。
眼瞧着到了正月十五,宫中挂了许多灯谜让妃嫔宫人去猜,猜对有赏。除了各家小主,连不当值的宫人太监争着去瞧,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绾昭在宫里听嬷嬷点了礼单,彻秋阁送来的礼中带了两支绢纱的樱花,像是特地谢过绾昭的礼。绾昭露出许久未有的微笑,拿起一只别到发髻上,临时性起出了永和宫去看宫人猜灯谜。
绾昭正赶上庆阳笑呵呵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像是刚玩了一阵要去别处。
“宁嫂嫂安。”庆阳略福了福,笑着上前说话。
“长公主这会子要走了?本宫还没瞧着你才压群芳呢。”绾昭心情极好,见了庆阳难免打趣她一番。
“都是些陈词滥调,年年都差不多,庆阳都猜了个七七八八,不如留给她们玩吧。”
“本宫也是来讨个彩头,就是旧的也不打紧。”
二人寒暄玩笑几句就各自别过。庆阳一路就往紫宸殿去。
再说彼薪在紫宸殿听奴才回禀元宵节的行程,见庆阳竟然来了,就唤她进来说话。
“皇兄这暖和极了。”庆阳笑着去炭炉前烤烤手。
“瞧你手湿湿的,又玩雪去了。”
“庆阳瞧着那梅花开得极好,才折了两支,这会子手就cháo了。”
“平日瞧不到人影,这会子来,定有什么难为朕的事。”
彼薪端了茶来喝了两口,拿着盖碗指了指庆阳笑道。
“小事。就是求皇兄赐块腰牌过了夜宴出宫看鳌山去。”
彼薪摇摇头笑道:“这种事怎么不去和母后说,再不济也该去求宁妃。”
庆阳有些难为情道:“母后知道了就出不去了,若是求到宁嫂嫂那里便是难为她,庆阳可不做坏人。”
“那便要难为朕?母后那责怪下来,你这丫头去顶罪?”
“皇兄是紫禁城之主,您说什么做什么都要道理,就是母后也不会深究。”
“你也大了,去也无妨,就是该早些说,好准备车驾护送。”
“庆阳就是想悄悄出去,最好谁都不知才好,若是摆出一副长公主的架子,净了街,唬得旁人都跪在地上磕头还有什么趣儿?”
“那就带些御前侍卫一同去,绱舴,还有大姐姐的奶哥哥育桦,他们护着朕也安心。”
庆阳暗暗搓了搓手指,走到果盘边上剥了个柿子给彼薪道:“那林家哥哥是个严厉的,他陪着庆阳怎么玩得开?再有了,庆阳约了朋友一起赏灯,大家互相照应着不怕的。”
彼薪打量了打量庆阳,笑道:“朕知道了,是姓柳的那个小子,输了彩蛋,赢了…...”
“赢了一个新朋友。”
彼薪冷笑一声道:“什么朋友,敢打长公主的主意,他小子怕不要命了。”
“千金难买公主笑,庆阳是自己愿意与他玩的,况且一同玩闹的侍读那么多,皇兄怎么就知道是谁?”
彼薪将金制刻暗纹的小勺拿过来,挖了一点点柿子放进嘴里,慢慢咽下去,才道:“朕原来也不知道,有一回经筵日讲,歇息用点心时,他把桃花苏的花瓣掰成一块一块来吃,和你的习惯如出一辙。朕当时就觉得奇怪,派人稍稍打听一下,果然你们平日里没少来往。”
“那皇兄没有为难他,看来也不反对呀。”庆阳抿嘴笑道。
“你自个喜欢就好,朕才不管这些,刚才只是和你玩笑而已。”彼薪见自己装不了了,就gān脆笑着说了。
庆阳扯了彼薪衣袖道:“好哥哥,庆阳会带花灯给大哥哥的。”
彼薪从庆阳手里把袍子抽出了,做出一个略微嫌弃的表情道:“你这丫头说这话也不嫌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