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这满宫的孩子,只有流复能容得下彼薪这样的性子。旁人只说他二人年纪相仿,又是差不多的身份,这才玩在一处,感情日笃,其实也不尽然。彼薪的关怀之于流复,便同如流复的包容之于彼薪,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互相弥补互相扶持的慰藉。

  就是有这缘分的牵扯,又遇上年少情动的纠葛,这二人,这辈子都是摆脱不了对方了。

  彼薪试探流复道:“你说‘世上无不是的父母’这话是对,还是不对?”

  流复听了,只觉彼薪在说刚刚那孩子。他猛地又想起米狗,流复蹙紧了眉,便说:“谁也不是圣人,在很多无奈的时候不免要做出很多无奈的事,人也许会后悔,但犯下的错却难以弥补。”

  流复又苦笑着摇摇头道:“但父母就是父母,孩子对他们的依恋难以割舍,所以那敬爱孝顺的心也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更改。”

  彼薪不动声色,问道:“那若是先皇贵妃还在,她犯了律法,你是不是就会来找朕求情,放了她。”

  流复手点着腮,想了想道:“若是小错,无伤大雅,我确实会。但若是不可饶恕的重罪,我也开不了那口。”

  “所以你认为父母有错也当受罚?”

  “礼法上是,但情理上我实在做不到。若是我,那我就放弃所有的尊荣,背起母亲逃出去,隐姓埋名,过平民的生活。”

  彼薪悄悄用手指勾了下流复袖口,笑着问道:“那若是我呢?”

  流复见彼薪又开始说些话要撩拨他,就故意说:“我可背不动你。”

  “那我就背着复儿遵海滨而处,一起乐而忘天下。”

  流复含着笑,目光流转,对他道:“若是和你,那更好,你是最好的,不用你背我也愿意和你一起……”流复嘴角轻启,唇形吐出最后两个字“私奔。”

  彼薪与流复正走到了内堂门前,彼薪嘴上说着该用膳了,不用来伺候了,拉着流复进了屋子,一抬手就锁上了门。

  流复被摁住墙上,或是说是被彼薪用身子压在墙上。

  “你说你要和我私奔,我会当真的。”彼薪面颊微红,喉咙忍住得来回滚动,薄薄的朱唇润泽一片。

  流复耳根也烧得通红,彼薪有些躁动的气息在他面颊脖颈间游走。

  “如果可以,就这一刻,我想和你私奔。”流复柔和着目光再次对彼薪确认了他的话,他的情,他的心。

  彼薪俯身吻上流复的唇。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二人不肯舍开,亲近地越久,那唇齿间就愈发焦灼。彼薪不再害怕什么,担心什么,这个人,这份心,他都真真切切的得到了。

  流复的唇上被彼薪的虎牙硌出一个深色的红点,他那双唇有些肿,也感觉不到那红点的所在。彼薪盯着那印子笑得发痴,点着自己嘴唇相同的位置问流复疼不疼。流复也碰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躲过彼薪的眼神,笑着摇摇头。

  彼薪拉了流复去用膳,又把糕团端到他面前,说现在可以吃一个,剩下的等用过膳了晚些再吃。

  流复就笑着打趣道:“何必现在给我,不如等我吃完饭了再拿出来闻闻味儿。”

  彼薪痴痴笑了说:“路上我忍不住吃了一个味道挺好的,所以想让你先尝尝,但吃多了又吃不下饭。”

  流复尝了一口说:“好吃。”然后又对彼薪笑了笑道:“闲来无事,我也学了几道菜,得空儿了做给你尝尝。”

  “人家都说君子远庖厨,可我家复儿打小就爱溜去小厨房东玩西看,弄了什么好的不好的都拿来给我试。”彼薪故作嫌弃的样子调侃流复。

  “哥哥是不想尝了,早说了我也省得去弄。”流复瞥了他一眼。

  彼薪咽了口菜,慌忙摆摆手道:“没有,我不嫌弃。”

  流复嘴角藏了笑,夹了一筷子菜给他。彼薪忙说:“好吃。”然后也笑了夹了好大一个狮子头给流复道:“你太清瘦了,快多吃点。”四目相对,都捂了嘴笑得发痴。

  二人吃完了饭,彼薪见也不好再拖着,就从怀里拿出那封信道:“我这有封信是张师傅给你的,你看了别太上心。”

  流复见彼薪此时神情沉重,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伸手去接那信。彼薪手却未松,小心翼翼道了句:“无论如何你我都不要生分了。”

  流复握住彼薪的手道:“你我已经把话说开,再没有生分的道理。”接着微笑着轻轻道了句:“信我,好哥哥。”

  彼薪神色又喜又忧,松开了那信,眼睛盯着流复观察他情绪的变化。

  流复久久陷入沉默,没有惊愕,没有愤怒,没有哭嚎,神情在开始的颤抖中逐渐凝滞僵硬。

  “复儿,复儿。”彼薪有些担忧地轻轻推了推流复的胳膊,见流复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从身上推开,淡淡地摇了摇头,彼薪反而更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