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站起身,指着窗外笑道:“但是啊,还是有那好这一副好皮囊的,只看一眼也高兴。您看看,这不就来了。”
彼薪转头看见几个姑娘也三三两两地围到贡院附近,大概是流复在贡院的消息传了出去。这里女子不像京城中的容巾们消息灵通,有组织地守人,只是些闲散的女眷听了风过来看看。
彼薪抬了抬眉毛,若无其事地舀了舀碗中的吃食,好像根本不感兴趣。绱舴见老板娘风趣健谈,于是乐呵呵地和她聊了起来。
大概坐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彼薪瞥见幺客从侧门遛了出来,递上一张纸签子,彼薪在阁楼里展开一看,原来是流复让他先去行宫里休息,已经打点好人了,等自个忙完了就回去见他。
彼薪抖开扇子起身就走,绱舴搁下一块碎银子说是赏的,然后提起包好的糕点跟在彼薪身后。
老板娘亲自送了二人出门,福了福,便道:“官爷再来,奴家让人备上好茶水。”
见二人走远了,小伙计就道老板娘面前问道:“gān娘哪里笃定了他是个官爷,我瞧着就是个富家少爷。”
老板娘摆摆手对他道:“你个小杆子少一窍,能晓得什么?我跟你讲,这多情郎不但是官家人,还是个和二爷差不多身份的贵人。你看,他身边那位就是个公子哥的行事做派,但见了这位爷却是极尽奉承,再说外头鬼觑鬼觑围了多少小兵癞子,连院子那边递话都抖抖呵呵的。而且他坐了多展子走,我心里很有数。他就是京城里来找二爷的,你讲讲,他得是什么身份?”
小伙计奉承了句:“gān娘老嘎嘎,还得听gān娘的。”
老板娘笑呵呵的回道:“滑头jīng。”然后转身进了茶楼。
第104章试倾国几欲私奔探玄都终晓暗合
话说彼薪一路兴抖抖的,指东道西,满街的新奇越看越高兴,是徒步走去的行宫。众人绕在人群中护着他周全。
那行宫不大,却修得别致jīng巧,是供帝王南巡时落脚的。流复本不该住这,彼薪一道圣旨说行宫多年未用需得修缮,让流复亲自监工就住在园子里。彼薪明明心里偏着流复,想他住得舒坦些,非说让他当什么监工,死撑着面子不放。流复那是和明镜一样,这么久了,倒也不委屈,只觉得日子还长,自己也不怕与他慢慢耗,表面上不咸不淡,心中是认定了不改。
彼薪在行宫里转了两三圈,看看假山池鱼,石屏水榭,终于把那兴头耗地差不多了,穿过抄手游廊,找了处静堂坐了,赏得一院子的好修竹。
流复回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彼薪躲在影壁后头等那人进来堵他,瞧见时申送流复到门前,又说了两句,施了礼这才告退。
彼薪是想上来闹流复的,只现在不在宫里,身边的人也不都信得过,于是只在流复入园子的时候探身从影壁后头绕出来。二人对视一眼,不曾开口却都笑了起来。流复整了整袍子,与彼薪一同往里走。
“你这一路还好吧?”彼薪想了半天不知说什么好,心中盘桓了好几句,只愣生生冒出这么一句话。
流复忍不住就笑道:“好,自然好,就这么几步路,难得还能丢了?”
彼薪抿了抿嘴,又去偷瞥流复,然后说了些不相gān的闲谈,引得流复也回了他,刚刚出贡院的时候看一家卖女儿的可怜就给了银子让她老子带她回家吃顿饱饭。
彼薪便道:“听你说她那爹是个手脚健全的,要bī到卖女儿的分上,不是家里遭了病,怕就是欠下赌债。你给了银子也抵不了那丫头几天的好日子。”
流复点点头也不否认,只道:“我自然明白,能帮就帮吧,那女孩才三五岁的年纪,若没了爹娘实在可怜。”
彼薪看着流复心疼那女孩,何尝不是借此排解自己的遗憾。彼薪心中一直惦记琢磨着如何向流复开口提及张韬皑之事,想了数种法子都觉得不好,但若让他瞒着流复按下不提,那他也做不到问心无愧,迟早要露了马脚,到时候流复反而更会惊怒气恼,要是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彼薪身旁永远都围满了各色人等,可他们的心思彼薪也不敢说自己都拿捏的清,而世上能真正信任的人便只有眼前的这一位罢了。
曾经彼薪也在某些瞬间怀疑过流复的行径,他内心深处的多疑猜忌之心实难更改。身为皇室嫡长子,从小被多少双眼睛盯着,旁人说什么做什么,他若不多留几分心,多存几个疑,早被人利用戕害了。彼薪这份心性保得他少被有心之人牵制,但也使得他和旁人很难建立起信任亲密的关系。再加上他说话做事极有原则,少不得让人觉得严肃厉害,众人惧怕着彼薪的身份,谁也不敢拿他当个寻常需要陪伴的孩子看待,都是敬着来,时常与他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