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复静静的坐着好似有一缕埙音隔着夜色chuī进屋中。那曲子在寂静的夜晚细细品来,韵味无穷,竟能隐隐感受到埙乐中的暗香溢满整个彻秋阁。流复搁下笔,用心去感受那乐曲,那人好像chuī出了与自己一样的心思。
流复轻声问萍纶:“姑姑,外头会不会是他在chuī埙?”萍纶微微笑道:“主子何不去看看。”流复点头同意,萍纶给流复披上斗篷,跟在身后。
流复寻着声音看见院子后的宫墙上坐着一个人,对月传音。那人除了彼薪还能有谁?萍纶早提着宫灯悄悄退了,院子里只剩彼薪流复二人,月影婆娑,只把二人影子拢在一处。
流复仰头道:“真是越长越回去了,墙头上也是可以胡乱爬的?”
彼薪笑着止住埙声,俯着身子道:“你可上不来吧?”
流复最是不服输的,双眼一瞪道:“你别小瞧我了,我这就上来捉你!”
说着蹬壁就要往上翻。可是宫墙修的有一丈多高,墙体平滑,流复手够到墙头都难,更别说攀了。流复自然不死心,后退着冲了几次,幸得他身手灵健未伤半分,但还是差了一点。
彼薪看着有趣儿,道:“且求了我,就帮你。”流复道:“那是不成的!”又试了几次未果,见彼薪这会儿伸了手像是认真要帮他,这才奋力蹬了墙面几步卸了力,同时抓住彼薪的手,飞身扑到彼薪怀里。
流复见上了墙,拍着头道:“可被你害了,两个呆子半夜坐在墙上还不叫人笑死!”说着就要喊人。
彼薪搂住他的脖子,遮了嘴道:“再叫就真成呆子了,我今儿寻你可有要紧事要做呢。”说着彼薪纵身跳到宫墙外侧,伸手又要扶流复。
流复这回可不需要人帮,只飞身一跃就稳稳落了地。彼薪拾起一盏宫灯点亮,拉着流复乘着夜色从小路而行。二人在路上以假山高石为依托,躲过了巡夜的宫人,直直来到御湖边。御湖边停了艘乌篷小船,在细波中微微dàng漾。彼薪流复执着手进了小船,船里有被子,斗篷等物一应俱全,竟然还有个小炉子,大有在此过夜的意思。
彼薪站在船头划船,湖上清风chuī着他衣角摆动,明月映着湖面波光点点。流复身子半探出船口,伸出手好像能触到月光的温柔。
船停在湖心,彼薪就回了船舱。
流复笑道:“这就叫上了‘贼船’了。”
彼薪道:“这可不怕你跑了。”
流复在路上就问彼薪到底何事,彼薪神秘兮兮非要保密,到现在也不吐露半个字。彼薪点了小炉子放了些菜进去煮,流复便问那是什么。彼薪笑着告诉他,这叫‘禾秆菜’是民间常吃的野菜。
原来启夏宫的宫人按照家乡习俗挖了些这种菜和着豆gān子炒了吃,正巧让彼薪碰上了,尝了些确实味道十分鲜美,就想着让流复尝尝。
流复听了扑哧笑了,道:“以为哥哥带我出来是到湖中赏月,好生风雅。不成想是拉我来做当乡野村夫,煮野菜吃,倒是成了乡野之辈。”
彼薪盖上盖子道:“有这良辰美景,乡野村夫我也当得。”又道:“难为他们费心去找这些野草,都过了吃的时候,要是老了可就失了滋味儿。”
等野菜烧好了,彼薪捞了两碗出来。那清汤只加了些盐,纯粹是乡村野味。流复chuī开夜色中袅袅飘起的白气,只喝了一小口就觉香味萦在齿间,顺着舌头滑入喉咙,整个身子都浸满了野菜特有的清气,热汤把晚上的最后一丝寒意驱散,有一种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奇异感觉。
流复突然想到什么,bī视彼薪道:“你可是和我那些宫人串通好的吧,不然刚刚怎么没一个人出来拦我?”彼薪笑而不答。
“哥哥真是会哄骗人的!”流复转过身道
彼薪与流复背靠背而坐,头枕在他肩上笑着说:“你宫里都听我的话了,你可再拦不得我了。”
流复抿着嘴笑了一声,但心里想起以前的事,又忧虑重重道:“你也不怕外头闲话?”
“父皇吩咐的,我怎能驳了他老人家的意思?”彼薪语气有些得意。
“父皇不怪罪你了?”流复转过头看着肩膀上闭着眼微笑的人道
“人都走了,谁是谁非有什么要紧,父皇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流复目光有些黯然道:“到底是让你受了委屈。”
彼薪搁下汤碗,从后头搂住流复脖子,脸贴着他的鬓角道:“委屈,有时能让人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就明白了想要什么,这比懵懂不知要好的多。我们如果再勇敢些,就不会再惧怕委屈和痛苦。身在帝王家,我们的宿命就当如此。”
“我明白。”流复拉住彼薪的手,低头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