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蒋问识应声着,“我没怎么去过酒吧。”
除了在一高的那段日子里。
少年的爱恨都炽热,烫一下就像能着火。
他被那段回忆烧伤,再也没敢去酒吧了。
“一看就是。”周平见也深以为然,“正好这也到站了,我带你去见世面。”
周平见本来想:这对门也是看着不大,怕是有说不完的话,去不完的地方耍的。谁曾料当他硬贴上去熟了后,才知道原是不折不扣老古板。
那还能怎么办?又不好搬家的,就拉着他玩呗。
酒吧周围并没有空闲的停车位,故而他们两人是坐地铁到的了。
里面的演奏不算激烈,是另一种悠扬的曲调。
两人拾阶上去,入目装潢简单,并不浮夸夺目。
“新鲜吧。”周平见问,“我也觉得稀罕。”
蒋问识回答:“像世外桃源。”
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儿,敢这样去玩,那可不就是真的梦境吗?
周平见去了吧台边,估摸着是要去把妹。
有个女郎烈焰红唇,指甲折着细闪,看上去颇为显眼的。
只模糊着瞧了个大概的影儿,是个招摇风火的主子,蒋问识也没兴趣再去细看。
蒋问识挑了个角落的桌,只让倒了点凉白开,就以手撑腮去看演奏了。
是个男孩子,白衬衫,牛仔裤,运动鞋,看着很显小。
简直就像是从学校偷跑出来似的。
唱的歌蒋问识没听过,实际上他也并不记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所有歌都只是过耳顺,就连儿歌也没一首会的。
可到底还是听出来了点词的,一字一句都在讲着年轻的爱。
这也尽在人意料之中,如同他这般的年纪,不谈恋爱还能谈什么?
年轻的时候都太莽撞,好像只要有爱就可以。稍微再大上那么一些,知道点世事艰辛,就会觉得——爱也多余负累,毕竟爱又不值钱。
多少人曾把爱去奉为神迹,不追逐爱仿佛就要死要活。
难道爱就gān净无垢吗?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的,没有不掺杂质的爱的。
爱本身就是罪恶。
人仰视那些优秀的,是想从他身上借光,好内化成自己的动力。人喜欢那些友善的,是贪图对自己那点好,而想要得到更多便利。人依赖那些亲近的,是害怕孤独寂寞,要有个人陪而已了。
越在这个城市过得久了些,蒋问识就越发觉自己冷血。
被风霜刀剑刮蹭过,现如今才无坚不摧。
就算是当时那个人,去再站在他的面前,他也能过应对自如。
正好有个服务员路过,蒋问识顺手就拦住他。
“换杯生啤。”蒋问识把玻璃杯搁大圆盘上,“多加点冰。谢谢你了。”
就只倒灌了一小口,蒋问识就咳嗽起来。
就算是在夏天,也冷得有些冰牙。
这酒不能喝,这人不能碰。
稍微缓了会儿劲,蒋问识凌/nüè一般,面无表情地,又咬碎了个冰块。
待周平见撩拨好了看上的女郎,要到了微信号找到蒋问识,便忍不住将上挑的眉又皱紧了。
蒋问识整个人,就趴在桌子上。几瓶啤酒已开了塞,都快要见底的样子,歪七扭八地摞在了一起。
蒋问识用指尖捣弄它们,嘴里好像还喃喃有声般。
“智者不坠爱河。”蒋问识双颊都是红坨,很正经地嘴里念叨着,“太上忘情,及时止损。”
“什么?”周平见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来。”
“年少慕艾不过各取所需。”蒋问识旁若无人般,几乎是像吟诗一样,“唐璜似的人,你又何必啊。”
“读书人都是这样的吗?”周平见盖棺定论,“这怕是灌成疯子了吧。”
这时候服务员又来了,端着的赫然还是瓶酒。
“明看着不能喝。”周平见说,“怎还去递给他。”
服务员像是个顶木讷的,并不会去圆场子,只站那里垂着头不吭声。
周平见于是不再问,只自己一个人动作,抬了蒋问识半边身,就往自己背上扛去。
实际上还是有些费劲,突地一双芊手探来,去帮他分担了些重量。
周平见斜眼去看,这正是那个女郎。
“没有照护好客人,这是我们的失职。”唐知初言笑晏晏,“要不这单酒费免了吧,您看这样如何呢?”
“你……”周平见舌头打结,“这……”
“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唐知初搀着蒋问识,“我扶他到沙发上,喝点蜂蜜水解酒吧。”
沙发上好歹能去半躺着,总归会比在这里舒服些。
蒋问识微昂起来头,露出脆弱的眉眼来。
突地又五指捂住嘴,冲进卫生外间,掐着喉咙在gān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