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看来,那扁舟上还立有两人,不偏不倚,正是范蠡与西施。
十数年过去,他们都已不再年轻,可两人眸中深情,较之当年分毫未减。
“天,那不是西施,那是妖怪啊!”白惜月惊呼,随后银牙一咬,“不行,我得去救范蠡!”
“咱俩一起去!”
闻言,仙子回身一看,说者正是九师兄殷星承,她向他会意点头,正要冲进这幻境里。
“稍安勿躁,你们再好好看看。”孟怀枝却伸手挡在她身前。
“还看什么呀?”白惜月急的快踏脚了,“再看下去,它就要把范蠡给吃掉了!”
她着急并非圣心泛滥,只是看遍了这幻境之中各种各样险恶的人心,唯独只有范蠡,是真的爱西施,并一心一意等她一生...
这样的人,这样纯良的人,不该枉死!
“我知你不忍,但这幻境里的人皆是幻象,无所谓生与死,你别太当真,小心为上。”
孟怀枝口气平淡,却教白惜月身形一顿。
是了,只是幻象罢了,是自己入戏太深,共情过甚,倒显得过于冲动不冷静...
她收回脚步,紧紧盯住舟上的一双人影,时至今刻这不要脸的妖怪还在伪装,待会儿,她定要好好揭翻她的画皮!
“夷光,跟我走吧。”风度翩翩的公子微微笑着,紧紧握住女子素白的手,“得上天眷顾,我从商之路走的颇为顺遂,家有良田千亩,奴仆无数,供你的吃穿用度,不会比姑苏吴宫差...”
“奴仆无数?”美人眼里有了光亮,她浅浅笑着,“那么多人,一定很热闹吧?我喜欢...人多的地方。”
得了西施的应允,范蠡高兴得失了言语,只是双眸含泪,感激地紧紧抱住心上人。
只听他声线颤抖,连连说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再没有国仇家恨,再没人能分隔我们...太平了,终于天下太平了。”
“范蠡真是个傻子!”
白惜月这厢看的是急火攻心,只想跳进这幻境中把范蠡给摇醒,让他看清施夷光的真面目。
然而,下一瞬发生的事情,却教她目瞪口呆。
俊雅的公子语气斗转,森森一笑:“天下太平了,你也...没用了。”
言罢,竟将怀里尚来不及反应的美人,一点点吸收进身体里!!
什么情况??
方才着急救人,白惜月的身子较之其余人要出前一些,但眼见这样的场面...她一个机灵,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美人的画皮被这骤然而至的吞并撕裂,再jīng致的五官,在百般挣扎之下都难逃狰狞。
“你是谁?你放...”
话未说完,伴随最后一片衣角的消逝,无脸妖被男人彻彻底底的吞没。
在完成融合的那一刻,“范蠡”心情愉悦的打了一个饱嗝,周身魔气瞬间狂胀,煊煊黑焰直挑天际!
他悠悠转眸,看向他们的眼神,轻蔑又不屑。
众人心神一紧,原来范蠡才是真正的魔头...而且这高涨的黑气遮天蔽日,绝非等闲的魔物!
绝知是场恶战,七人握紧手中宝剑,皆是神情冷肃,严阵以待。
受魔气支配,空中黑云团聚yīn霾愈深,天色晦暗无比,无端而起的妖风打四面八方chuī来,将舟上公子的发带肆意撩飞。
狂风更疾,发带被突然卷走,伴随发带一同消失无影的,还有范蠡身披的画皮。
妖魔现出了真身,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是白惜月从未见过的异shòu。
“是朱厌。”沧云静和孟怀枝几乎异口同声。
“朱厌?”仙子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怪物?
“朱厌乃上古十大凶shòu之一,它一现身,必生战乱。”见她不明,季临风解释道。
人入魔,尚且有缘由,而对于例如朱厌这般的魔shòu而言,屠戮生灵,不过是一场本性使然的,不痛不痒的消遣。
事实的真相是如此残忍,白惜月竟莫名感到一阵茫然。
“以后就知道了,挂在表皮上的邪恶,不是邪恶,而是愚蠢。”见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孟怀枝如是说道。
是了,真正的恶魔,都是深藏不露的。
自己之前那些gān着急,想想,就跟笑话似的。
仙子心软,这份心软,甚至对无所谓生与死的幻象都一视同仁,而如今真相揭开,她不免油生一种错付的难堪。
孟怀枝将她的情绪悉数看在眼里,温声说道:“小师姐,打起jīng神来,我们要准备战斗了!”
仙君的话好似天外飞音,将白惜月瞬间唤醒,她一观变幻莫测的yīn暗天象,朝他重重一点头。
朱厌的真身乃一只身覆白毛,四足赤红的巨猿,它凌空一声bào吼,湖水被声波振dàng,立刻激起数丈之高的làng涛,滚滚波涛一层高过一层,前赴后继的向岸边猛烈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