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都阁为何没有随神策军回京都?”闻韬阅遍天下书卷邸报,自知当今天子重编神策军后当年在东都洛阳号称虎láng之师的天策军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神策军,驻扎于京都西北,既是禁军,也是三军中至尊至贵的一支力量,随时奉命征讨四方。
“京都人员繁杂,他们未必希望看见我。”唐无衣苦笑道,“反正,东都阁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朝廷机构,这武林中的大小事情,我手下的人就够用了,不用劳烦他们。”
“当年天策管辖东都阁时,不似如此。”闻韬看着远方道,“师尊曾说,当年唐门私豢兵甲,勾结吐蕃作|乱,残害武林多个门派,一时腥风血雨。后东都阁出面,靠着天策军策应,方才一举剿灭唐门。天策大义,武林众人并没有忘记。”
“谢谢你还记得。”唐无衣低声说道。他以为不会有人再说起了,这是天子的忌讳,也是他如鲠在喉的一根刺。他实在并不喜欢这朱雀纹的衣饰头饰,只是大哥总是来信叮嘱他,他不好违逆。听闻韬如此说,他从胸口拿出一枚小小的银质发筘,古朴而有质感,刻着大篆的“天”字,轻轻道,“是我十五岁生日时,义父给我的礼物,原以为,总有一天会戴上天策上将军冠的。”
闻韬想象着曾经煌煌天策驻扎于东都的胜景,一时感伤道:“唐岳,我想有一天去东都北邙山脚下看看。”
“一言为定。”
“唐阁主,夏侯欢的房间已按照大人的要求搜查了一遍,请唐阁主过目。”此时一个小厮来报,两人便一齐往夏侯欢房间走去。
此案至此基本已经明晰,所缺的一环只有夏侯欢控制苏杨二人的手法。夏侯欢并没有学过武功,如何控制杨韵章并带到苏冉冉房间目前还没有眉目。是以一大早唐无衣就吩咐夏侯庄主,找几个可靠的小厮搜一下夏侯欢的房间。
夏侯欢因为是家中的管家,所住的院落颇为宽敞,离前厅很近,方面她里外操持。她并不用侍女,一应起居都是自己来,所以这院中之物都是她一人所有。这本来是个三进的屋子,却不合夏侯欢的心意,便把三进房间之间的门墙打通,变成一个特别宽敞纵深的大房间,一眼可以看到底。她因管家之事繁杂,房间整齐地堆了不少箱笼,一张宽敞的梨花木书桌上也放满了各种账本和书册。
唐无衣和闻韬到时,夏侯欢房间中的箱笼已全部打开验过,小厮回说外面堆着的十几个都是夏侯欢暂时放着,待归册整理后要放到庄上的储藏间的,并不属于她私人所有,而她自己的箱笼只在最里面。二人径直走进去,见一应装饰都很简朴,连chuáng缦都没有花纹。只不过她该是很喜欢红色,衣柜中的衣物并chuáng缦都是各种鲜妍的红,大红,石榴红,胭脂红。这样热烈而明快的颜色。
一一检查了一遍都是寻常之物,并没有异样。只有chuáng边一个带锁的小箱子引起了二人的注意。锁已被撬开,里面只有两样东西。闻韬把东西取出来,一一铺在案上,先是一件小童的衣裙,白底绿花,花样不似中原所用,另一件模样甚为古怪,似乎是一件配饰,一条银链子系着一个琉璃球,那颗琉璃球晶莹剔透,呈现出深深的靛蓝色。二人一时看不出什么东西。
唐无衣道:“夏侯庄主说过,夏侯欢是他收养的,她原本是粟特人。这两样东西似乎不是中原之物,我们或可再问问庄主。”
闻韬点头。
二人来到庄主房间,拿出夏侯欢房间中的女童衣物和琉璃球道:“此物不知庄主可曾见过?”
夏侯庄主看见那件白底绿花的衣裙,眼中现出一阵感伤,他点头道:“确是欢儿之物。胡人多穿素服。这是欢儿从前的衣服。他们族人尚绿色,素服上常有绿色纹饰。我收养了欢儿之后,她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大概是不想记起从前的伤心事,再也不穿素色和绿色,所穿所戴都是红色。她从小生的好看,红色也很衬她。我都要忘了她小时候穿白衣的样子,哎……”
“那这个琉璃球,庄主可曾见过?”
“这个琉璃球是欢儿族人的遗物,我只在带她回山庄时见过,因是她以前的东西,又是她族人唯一留下的遗物,她当时年龄尚小,我从没有问过她。”
二人走出庄主的房间,闻韬问道:“唐岳,你觉得这个琉璃球和凶案有关吗?”
唐无衣摇摇头:“目前不得而知,现在不比以前万国来朝,境内胡人也不容易找,要是几十年前,找几个来问问还是不难。”
“不过,若真和凶案有关,能迅速控制人,那这个琉璃球需是和某种秘术相关。既是秘术,就算找来了胡人,也不一定能问出来。不如由我修书一封给师父,师父读书万卷,昆仑也有很多藏书,可以问问她是否听说过胡人的一种用到琉璃球的秘术,可以操控人。”闻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