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只是摇头,旁边的小厮已经上去抢过了她手中的东西。那东西轻薄一片,已烧了大半,黑huáng一片,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是什么?”唐无衣厉声问道,此刻满脸的线条都如刀刻一般。
闻韬示意唐无衣道:“我来看看。”他把那东西放到手里,触感似乎是什么花草,他jīng通药草,便在鼻下闻了一下道,“是玉兰花瓣。”又端详了一下颜色道,“紫玉兰。”
柳儿好像忽然被电击了一下,浑身开始发抖。
唐无衣盯着柳儿道:“柳儿,不用再隐瞒了。你为什么要烧这一瓣紫玉兰?这是谁的?”
柳儿还没有回答,闻韬已经开口:“是夏侯欢的。她一直簪着一朵紫玉兰。归云山庄只有一棵紫玉兰树,就在夏侯欢所住的小院里。”
柳儿闻言似是再也支持不住,哭声愈来愈大。
唐无衣已有分晓道:“让我来猜一猜,这瓣玉兰是你在一处捡到的,让你认定了一件关于凶杀案的事实。”
“奴婢该死!”柳儿忽然放声大哭道,“这是奴婢在苏姑娘死的那天,在她的房间里捡到的!奴婢捡到的时候就认出是欢姑娘的。欢姑娘那几日从没来过苏姑娘的房间,庄上又只有她一个人簪紫玉兰。是以,是以奴婢当时就知道,是欢姑娘做的……”
“那你为何不告发?”唐无衣道。
“欢姑娘于奴婢有大恩。奴婢本来只是一个三等丫鬟,是欢姑娘看中了奴婢,把奴婢提拔成一等丫鬟,还特地拨给苏姑娘做贴身侍女。奴婢,奴婢不能告发欢姑娘呀!呜呜呜呜呜呜……”
“那你为何今日把这花瓣烧了?”唐无衣厉声问道。
“奴婢收了这花瓣,这几日都惴惴不安。今日听说,每个人的房间都要搜查,看看是否有和凶案相关的证物,奴婢一下子慌了,要是被搜出来,奴婢有口难辨,又不愿告发欢姑娘,奴婢,奴婢心里苦啊……”那柳儿哭作一团,万千委屈汹涌而出。
本来,夏侯欢死后,庄上众人心中已经疑心是夏侯欢杀人后自杀,只是没有证据,不好直说。这下,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第一个拂袖站起的就是苏药王,他对柳儿大声喝到:“卑鄙胡女,杀我女儿外甥,你还替她包庇!我女儿何辜,千里迢迢来这人生地不熟的所在,还把命送在了这里!我悔啊!当日孩子她娘就不舍得她远嫁,冉冉也是闷闷不乐,我原该听她们的……”他开始气急,说到最后却是悲从中来,大颗的眼泪滚滚而下。
夏侯夫人这时也道:“老爷,我早就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夏侯欢平时就要qiáng的很,居然gān出了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一边又露出悲苦之色,“只是可怜了苏姑娘和杨公子,不幸殒命……”
厅上众人纷纷谴责夏侯欢,尤其说她虎láng之心,非我族类。夏侯老爷面上带着四分惊诧,三分痛心,三分犹疑。夏侯欢是他从小带大的。这孩子直来直往,从不遮遮掩掩,就是为人冷淡些,心也是好的。他现下还难以接受夏侯欢因为思慕夏侯白英不得,而杀害苏杨二人之事,但若不是她,还能有谁……
满厅的人,只有夏侯白芷一个一直在自言自语:“不会的,不会的,欢姐姐不会的!”她受了接连的刺激,原本娇憨欲滴的少女此刻脸颊瘦削,眼神苍白。对于一个豆蔻少女来说,这确实太难接受了,先是准嫂子bào毙,再是朝夕相处的欢姐姐,最后竟然是欢姐姐做了这一切的事。她无法接受,永远也无法接受。
唐无衣和闻韬冷眼观察了满厅的人,相视一眼,互相眼中都还有丝丝疑虑。
“诸位听我一言。”唐无衣突然朗声道,“此事还有若gān疑点没有解开。东都阁做事,一向要水落石出。嫌犯现今死无对证难以服众,请诸位先回去休息,再给唐某一点时间,待众事清楚后再给大家一一说明。”
第20章1.16旧事
第二日,雨已停,却依旧没有放晴,山中雾气深重。闻韬照例早起,侧耳细听,可听见清风穿林,虫鸣阵阵,流水潺潺,或有一二飞鸟掠过,留下白羽片影。若是极目而视,可见山中已有早开的杜鹃星星零零,是鲜妍的水红色,成片成片,纵是山庄院落里有一两株桃李开得千娇百媚,也万比不上这山中野杜鹃的漫山遍野。
“早啊,韬韬。”忽听得身后有人,见唐无衣一脸神清气慡,拉伸着胳膊走过来,他也换了一身衣袍,白色中衣,玄色jiāo领束袖长袍,袖口处有绛红色朱雀暗纹。
闻韬盯了一会儿,忽然升起一阵好奇心道:“唐岳,这就是神策的神武朱雀纹?”
唐无衣轻轻一笑道:“正是。神武朱雀,三军至尊。”他的语气似乎一下子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