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膈应宁侯,这是犯罪。
膈应完就畏罪潜逃,这是罪加一等。
如果换做其他下人,不说处死,一顿棍杖是绝对跑不了的。可对苏言……
“她不是喜欢做小厮吗?那就让她去做吧。”
丢下这一句话,宁侯对苏言既不再过问。
而宁侯这冷处理,在莫尘看来何尝不是一种纵容。
有儿子傍身,有老夫人做靠山,苏言总归是不同的。
只是,苏言这小厮,该把她安置到哪里呢?莫尘仔细思考着。
“莫尘。”
闻声,莫尘转头看一影卫走过来,将一封信递给他,“京城那边传来的,好似大少爷那边出事儿了。”
莫尘听了,随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前日是大少爷的大喜之日,可在迎亲回来的途中,遭遇了伏击,清月公主重伤,大少爷受伤。现皇上已责令御林军严查,只是目前还没有结果。”
听言,莫尘眉头瞬时皱起,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大少爷成亲的日子触霉头。并且,还重伤了北荀公主。这不止是在挑衅侯府,也是在让皇上难堪。
毕竟,清月公主来大宗,可是带了一座城池来的,那是诚意满满。
皇上也不止一次说过,定会让清月公主在大宗生活的富贵平安。然现在,清月公主却在大宗受伤,还是在大喜的日子,这让皇上颜面何存?
莫尘心里思索着,对着影卫道,“我先去禀了主子。”
宁侯听了莫尘的禀报,问道,“宁晔伤的重吗?”
“回侯爷,据影卫禀报,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
宁侯听了点头,宁晔未伤致死,那就等于是没事了。
这事儿也不需要他出面做什么,宁晔自会解决。不过……
静默少时,宁侯从抽屉里拿出一物递给莫尘,“快马加鞭将这个送到京城给宁晔。”
看都宁侯递过来东西,莫尘神色微动,双手接过,随着问道,“侯爷,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大少爷吗?”
“没有!看到东西,宁晔自会知道怎么做。”
“是。”
莫尘领命往外走去,刚走出没两步……
“等一下。”
莫尘停下脚步,转头,看宁侯坐在宽椅上,随手把玩着手里信函,脸上表情不咸不淡,“将宁大少爷受伤的事,告诉苏言一声。”
听言,莫尘微微一怔。
宁侯没什么表情道,“也许她会想知道。”说完,宁侯打开手里的信函,不再多言。
“属下遵命。”
莫尘领命走出去,满脑子浆糊。侯爷这是何意,他完全弄不懂。
将大少爷的消息告诉苏言。这是,想看她关心大少爷,还是积极培养她红杏出墙?
莫尘心里不明,但对宁侯的命令自不会违背。根据兵士的禀报,在厨房灶火间找到正猫在那里啃地瓜的苏言,看着吃的还挺香。
之前,跟主子在一个桌上吃肉,好似都没见她吃的这么香甜。
这一念出,莫尘眼帘微动,难道苏言对侯爷是真的心存不喜?
所以,跟侯爷一起用饭,她不觉得是秀色可餐,而是食难下咽吗?
不说其他,只是‘不喜’这两个字,莫尘都觉得无法接受,甚至无法原谅。
“江大,你过来一下。”
过去一下就过去一下,她又没说不去,莫尘干什么一副看逆贼一样的眼神看她?
就因为她做了故意膈应宁侯的事,所以在莫尘这里,就成了逆贼了吗?
苏言随意想着,擦一下嘴巴,起身走过去。
“莫护卫有何吩咐?”
莫尘面无表情道,“大少爷前几日成亲遇到伏击,不慎受伤了。”
莫尘说完,看苏言眉头瞬时皱起,脸上散漫的表情消失无踪。
这反应……
莫尘看到眼里,凝眉,苏言这反应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心里对大少爷真的还有其他念想不成?
因猜想,在莫尘脑子里都在想着将苏言沉塘时,苏言开口,“然后呢?”为什么说完宁晔受伤他又把嘴巴闭上了?
“什么然后?”
“宁晔受伤了,那呆呆呢?他有没有被伤到?”
莫尘:“小公子一切安好。”
莫尘话落,看苏言眉头随即松开了,并且还砸吧了一下嘴,好似还回味了一下刚才地瓜的香味儿。
“那不知莫护卫找我所为何事?”
莫尘盯着苏言看一眼,嘴巴动了动,话到嘴边又改口,“没事了。”
“哦,既然没事,那我去忙了。”
“忙什么?”
“厨房的赵阿嬷今天要蒸馒头,让我帮忙烧火。”说完,苏言抬脚走人。
莫尘站在原地,看着苏言的背影,心情忽然有那么些复杂。
大少爷受伤,苏言对他不闻不问,漠不关心。这算是安分守己呢?还是无情无义,没人清味儿呢?
莫尘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侯爷让他来告诉苏言这消息,也许重点不是让苏言知道大少爷受伤了?而是为了让她知道,大少爷成亲了,她别痴心妄想了。
嗯,十有八九是这样没错。还有就是,莫尘感觉自己闲心操的有点多了。
偏偏还是想的太多,明白的太少,越来越糊涂了。
京城
侯府宁大少成亲之日遭遇伏击,这事已过去好几日还未查到袭击者是谁。对此,皇上在朝堂上是大发雷霆,而侯府气氛也相当凝重。
“禀老夫人,禀大少爷,禀萧将军,清月公主伤势虽重,但并无性命之忧。不过,因伤到了腿上筋脉。所以,日后就算是伤好了,走路怕是也会有异于正常人。”
异于正常人?
一番话,太医说的含蓄。但在坐的却都听的明白,心里清楚。
那就是清月成了跛子。
萧瑾眉头皱起,神色分外凝重,转头看向气色同样不佳的宁晔。
接收到萧瑾的视线,宁晔却未看他,只是对着太医,拱手,郑重道,“还请吴太医尽力而为,给内人好好诊治一下。”
吴太医忙还礼,“大少放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
“劳烦吴太医了。”
“大少客气了,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内人’宗氏在一旁听到宁晔刚对清月的称呼,眼帘垂下,这是承认了清月当下的身份吗?
看来对这门亲事,宁晔并无反悔之意。
也是,这毕竟是皇上赐婚,就算宁晔心里对清月突然成了跛子一事,心存介意,怕是也不能就此将人送回。
这种会触怒皇上,又有损自己名声的事蠢事,宁晔自是不会做。
跟在萧瑾身边的周广,看到宁晔态度,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宁晔没有因清月公主成了跛子,就闹出退亲之事,让北荀和大宗算双方难堪,这或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这一点,萧瑾可是从来没担心过。但,此时看着同太医寒暄,依旧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宁晔。萧瑾眸色幽幽。
连清月残了都不能令宁晔失了风度,这说明什么呢?如果不是绝对的镇定,那么就是绝对的冷情。
客套过,吴太医离开回了太医院,协同其他太医商议医治的方法。
老夫人与宗氏随后也离开了,亲事进行到一半儿发生这种事儿,之后要忙的事儿还有很多。
“萧将军,你以为这事儿是谁做的呢?”
萧瑾听了,看着宁晔,同样严肃,同样问道,“宁少以为呢?”
宁晔温和道,“我生平未与人结过任何仇怨。所以,想不出来是谁。”
听到这话,萧瑾不由想笑。
宁晔说他生平未与人结怨,那么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向他寻仇了。这么一来的话,岂不是在说是他们北荀的人惹了什么人,才惹来了这一场灾祸吗?
宁晔并非是什么好人,这一点萧瑾一直知道。只是他没想到,他竟会这么无耻。
在这个时候将什么都往北荀这边推,他有没有清月情何以堪?定然是没想过了。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怕是只要查过才能确定了。”萧瑾不咸不淡道。
宁晔点头,“萧将军说的不错。不过……”宁晔说着,低头,从怀里掏出一物,递到萧瑾跟前,“在事发时,我从袭击我的人身上发现了这个。这物件,萧将军看着可有些眼熟?”
看到宁晔递过来的东西,看到上面的字,萧瑾脸色微微一变,就在他伸手要拿过来时,宁晔却又将手收回去,将东西给收了起来。
“皇上既将查探的任务交给了御林军。那么,我还是将这物件交给御林军比较合适。”
萧瑾听言,盯着宁晔看一眼,未再多言。
这个时候多说多错,索性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宁少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在下就不多打搅了,先行告辞。”
“萧将军慢走!时安,替我送送萧将军。”
“是!萧将军请。”
萧瑾离开,宁晔靠在床榻上,伸开手,看着手里的物件,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大喜的日子,发生这么糟心的事,且还受伤了。可宁二这厮作为弟弟,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借着他的事,借机发难他人吗?
作为弟弟,他可真是够有兄弟情义的。
“大少爷,小公子来看您了。”
闻言,宁晔抬眸,看呆呆轻步朝着这边走来。
看着呆呆,宁晔眸色幽幽。
呆呆可能不知道。其实,作为儿子,他算是幸运的,因为他有一个及其护短的父亲。
这点与他和宁修正好相反。他与宁修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被自己父亲护着是什么滋味儿。
小时候,他还曾盼望过被父亲护着,宁修可能也是一样。可在懂事之后,他们都不再期待了。
而呆呆对宁修或许没期待过什么。但,默默的给予,宁修却正在做。
离开侯府,坐到马车上,周广平稳之色顿时消失无踪,变得紧绷,对着萧瑾,声音压的极低,“公子,宁大少手里的那个令牌好像是三皇子北荀亦的手令?”
萧瑾点头。
确实是北荀亦的没错。
“公子,难道说这次的事真的是三皇子……”
真的是被北荀亦做的吗?不排除这种可能。
因为萧瑾已经查清楚,几个月前北荀亦手指被斩断,这事与宁修有脱不了的关系。还有之后,苏言在竹林出事,也都是清月与宁修合谋的结果。包括,最后将矛头指向他,让人认定是他斩断了北荀亦的手指。
以上种种,都与宁修有直接的关系。
这些他能查的到,北荀亦应该也能查的到。
所以,他恼火清月与宁修合谋作他,因而在她成亲之日,故意派人刺伤她,这事儿也无不可能。只是……
萧瑾又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比如说,北荀亦要是真想弄死或弄残清月,办法有很多,他没必要搞的如此张扬,结果让自己也难以全身而退。
北荀亦就算是再暴躁和冲动,这种伤人伤己的事也不会做。
因此,到底是不是北荀亦所为,十分值得怀疑。
倒是之前沈冲挟持呆呆的事,十有八九是北荀亦做的没错。因为……
想此,萧瑾突然心里猛的一跳,一个激灵。
对呀!呆呆被挟持,苏言弄死了沈冲。可宁修却一直都没什么动作。
一直毫无动静,是因为毫不在乎吗?不,也许只是伺机而动,一出手就是致命一击。
所以,现在萧瑾十分怀疑,宁晔手里的手令根本就不是来自袭击他的人身上,而是宁修的手笔。
因为北荀亦伤了呆呆,这笔账他已记在了心里。此次不过是借机发难,还北荀亦以颜色罢了。
如果真是宁修在操纵。那么,北荀亦想脱身怕是很难。
被宁修盯上的人,不死他也一定让你脱一层皮。此时,苏言充分体会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