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慕容千涵没有否认,但他害怕慕容蹇误会了他的意思,便又解释道:“或许怀瑾一案,有些僧人并未参与,也并未知情,可父皇将他们全部斩首,实属冤枉啊……”
“冤枉?”慕容蹇站起身,迈了两步走向慕容千涵,脸色阴沉的冷冷道:“谋害朕的人,朕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父皇……!”慕容千涵心中一寒,他没有想到慕容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薄凉无情,他直直向慕容蹇跪了下去,哀求道:“那些无辜的僧人被错杀,他们都灵魂又该如何安息,他们是无罪的,他们是冤枉的,他们不是政治权利的牺牲品!父皇这样做这会让天下百姓心寒,为人君应当仁义清明,请父皇三思……”
“仁义清明?”慕容蹇颔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慕容千涵,丝毫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这是谁教你的?”
“是……”慕容千涵垂下头,不敢去看慕容蹇,因为他怕看到那双眼眸里的冷漠刻薄自私猜忌,没有一丝温情,“是怀瑾师傅对我说的……”
“他怀瑾谋害朕,谋害皇帝!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他还有脸去说什么仁义清明?!”
“可是……”慕容千涵辩解的说道:“怀瑾师傅他说的没错,为人君就要为仁君,要断的了对错,要申的了大义,要清廉要明理……”
慕容蹇忽然怒吼,龙袖猛的一甩,双拳紧握,额上暴起的青筋时隐时现,唾沫横飞,脸涨的通红,“慕容千涵朕告诉你,当皇帝不是为人君,而是为天下,为轩北,为朝堂之君,要的不是什么仁义清明,是杀伐果断,是狠心厉辣,是集权制衡,是稳固朝廷,是保证一统!要的是坐稳了这个皇位,任何人都不许跟朕来抢!”
“父皇……!”慕容千涵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仰起脸看着慕容蹇,狠厉的眼睛里,透着千年冰霜,又好像燃着三昧真火,那些无辜僧人的性命,对于慕容蹇的权利,他的皇位来说,竟是如此的无足轻重。
慕容千涵恍然开始想着,是不是二十年前,怀瑾被诬陷谋逆的时候,那三万将士,慕容蹇也是如此绝情?
“您这样……”
“慕容千涵!”慕容蹇厉声打断他嘶吼道:“朕怎么当皇帝,还不用你来教朕!你只要好好做你的太子就行了!”
“可是,可是父皇……”慕容千涵又垂下头,说道:“金光寺的僧人也是人,他们的命也是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斩首,父皇的政德又怎样让人信服,当年魏瑾一案的三万无辜将士,枯骨于罹崖尚未安息,如今又要让金光寺笼于冤灵之下,悲剧重演吗……?”
慕容千涵心中一急,魏瑾一案的事情脱口而出,他仰着脸看向慕容蹇,然而后者眼里的怒意更甚了几分。
他明显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本来慕容蹇就已经知道怀瑾是魏瑾旧党,心里压着一口怒意,这让慕容千涵一点,他瞬间燃了。
“慕容千涵!”慕容蹇胸腔中怒火激荡,他手指如剑,直直指向慕容千涵,厉声吼道:“朕已经告诉你,朕怎么做皇帝,不用你来教!朕再告诉你,他魏瑾是叛臣,是乱臣贼子!他罪该万死!三万士兵都统领于魏瑾手下,难道朕要等着他们来杀朕,无动于衷坐以待毙吗?!”
慕容千涵一个劲的摇头,魏瑾和那三万将士,都是忠君爱国,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谋害慕容蹇,“父皇,他们……”
“你住口!”慕容蹇一个字都不想听慕容千涵说,“慕容千涵,你上次安葬那个陈戎,朕不废你,已经是最大的宽恕,你不要再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朕的底线!”
“父皇,儿臣……儿臣只是……”
“只是什么?”慕容蹇忽然止住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极其平缓的语气,可一字一句,都是格外的阴冷,使人不寒而栗,“慕容千涵,你不光替魏瑾这个叛臣说话,还替要谋害朕的怀瑾说话,你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如果怀瑾没有死,你还要朕饶恕他?你知不知,朕可以直接定了你同谋的罪!”
“父皇……”慕容千涵全身一凉,连忙朝着慕容蹇叩首,小声的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父皇审理此案有些草率,怕错杀了金光寺一些无辜的僧人,所以……”
“够了!”慕容蹇指着寝宫的门口,“出去。”
“父皇……”慕容千涵抬起头,凝眉哀求的看着慕容蹇,“求您下令仔细审理此案……”
“出去!”
慕容蹇盯着慕容千涵微微泛红,惹人怜爱的眼眸,但却不曾有一丝动容。
“父皇……儿臣……”
“朕说的,你没听见吗,朕叫你出去!”
“父皇……”慕容千涵仍然存有一丝希望,他小小的呼唤了一句。
“滚!”
慕容蹇彻底怒了,朝着慕容千涵大吼一声,而后一口气提不上来,重重咳嗽两声。
“怎么,”慕容蹇抚着胸口顺了顺气,沉声问:“你还要向上次一样,跪到朕答应你为止?”
“是,”慕容千涵道:“父皇不答应儿臣彻查此案,不冤枉无辜,儿臣就不起来。”
慕容蹇冷哼一声,“去外面跪着去,别在朕眼前烦朕!”
“是,父皇……”
慕容千涵缓缓起身,朝着宫殿外头走去,慕容蹇看着他,直至他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方才冷冷的坐在床榻上,不屑的哼一声。
因为他并没有答应慕容千涵,他只是让他跪着,也没有说只要他不起来,自己就不斩那些和尚,他就不信,等到诏令下达问斩之时,铡刀砍下人头落地,他慕容千涵还要跪着不起?
慕容蹇方才怒意上涌,这个脸都憋的通红,心里的气儿也不顺,叫了公公来给他抚这胸口,喝了些安神的药,才肯躺下继续闭目养神。
所有前来觐见的或者来问候的大臣,都赶了回去,连皇宫都大门都不准踏入,宫里宁静祥和,只有鸟雀停落枝头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