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次日的早晨,太子府门紧闭,侍卫把守森严,慕容千涵躺在床榻上,终于缓缓睁开了眼,撑着软榻欲要起身。
“太子殿下!”沈倾见他醒来,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兄长……”慕容千涵挣扎着要从榻上下来,他依稀记得,慕容千羽推开他的手,直直朝着烈烈火焰中奔去。
“太子殿下!”沈倾见慕容千涵都要送榻上摔下来,赶紧扶着他温声劝道:“您先好生歇息……”
“兄长……”慕容千涵无力的摇摇头,微微喘息,口齿不清的念叨:“兄长呢……云中……云中郡……”
他脑子里全是慕容千羽冲向那火楼的情景,他的心紧的像是一根丝弦快要崩断了,他开始害怕,害怕慕容千羽和那玉玲珑一样都成了火焰里的灰烬。
“我……我要去云中郡……”慕容千涵推开沈倾,从软榻上下来,然而却一下子瘫倒在地。
他撑着榻沿,身体无力的如同一摊烂泥一般,忽而又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震的他胸口疼的要命。
“太子殿下……”沈倾也是急了,他蹲下来把慕容千涵馋起,“您不能去……”
“不行……”慕容千涵直直就要往寝宫外头走,“兄长……兄长他……咳咳……咳咳咳……咳咳……”
“太子殿下!”沈倾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您真的不能去,您去不了啊……!”
“为,为什么……”慕容千涵停住脚,有气无力的问。
沈倾叹了一口气,复杂的看着慕容千涵,犹豫一番才为难的开口道:“陛下昨夜下令,您醒来以后,不能离开太子府半步……”
“什么……?”慕容千涵身子微微往前一倾,面色痛苦的闭了闭眼,显然是身子快撑不住了。
沈倾赶紧搀扶着慕容千涵重新坐下,“陛下……”他无奈的轻声对慕容千涵道:“陛下是这样命令的。”
“李太医呢?”慕容千涵恍然想起自己身上的诛心毒,这毒李易清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于是连忙问:“他何时过来?”
“李太医……”
“太子殿下。”
沈倾刚刚开口回答,陈澜就从门外进来,向慕容千涵行了一礼。
“这是李太医令府上煎制的药。”陈澜端着食案呈于慕容千涵,只见精致的银碗中,浓褐色的汤药泛着丝丝白气。
沈倾接过后坐在慕容千涵的床榻边上,用玉枕垫着让慕容千涵倚靠,轻轻吹了吹手中那碗汤药,而后抬手轻轻端在慕容千涵的唇边。
“我来。”慕容千涵温声道,双手正欲捧上那碗汤药,然而刚碰上,慕容千涵的手就烫的一缩,碗里汤药险些洒出来。
“还很烫吗?”沈倾微蹙眉头,垂首又轻轻吹了两下,方才递给慕容千涵。
“父皇……”慕容千涵小声的试探问:“父皇还说什么了吗……”
沈倾摇摇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慕容蹇就突然下了这样的命令。
慕容千涵心中一紧,暗暗觉得许是自己和慕容千羽去云中郡找寻陈戎的事情被慕容蹇察觉到了。
“太子殿下……?”沈倾见慕容千涵怔怔的纹丝不动,也不去喝药,便轻轻唤了一声。
“没……”慕容千涵回过神,连忙道:“没事……”
沈倾不解的看着慕容千涵,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可也不敢开口询问,怕引起慕容千涵的怀疑,只是觉得在前两天慕容千涵出宫,慕容千羽一定也是跟着的。
慕容千涵微微抿了一小口汤药,只觉一阵苦意从嘴里蔓延开来,他不禁皱眉,面色复杂的盯着手中那碗汤药。
“很苦吗?”陈澜看出了慕容千涵脸上表情,连忙转身从桌案上把桂花糕端来,柔声道:“喝了这个后吃一块桂花糕,就不会觉得苦了,今年的桂花糕,御膳房做的可甜了。”
慕容千涵一瞬间竟觉得回到了小时候,那时自己每每得了风寒,陈澜总会这样劝他喝药。
他望着陈澜半晌,才收回思绪,点了点头,把碗中余下的汤药一口喝完。
“咳咳……咳咳咳……咳咳……”
慕容千涵又是一阵咳嗽,沈倾连忙抬臂轻轻按在他的后背上抚着,“太子殿下……”
慕容千涵用衣袖缓缓擦擦唇角,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抬不起来。
“太子殿下先躺着再歇息歇息吧,我去请李太医来”沈倾见慕容千涵如此虚弱,便说道。
然而慕容千涵正欲躺下,就有人忽然进来禀报。
“太子殿下,陛下召您去大殿。”
慕容千涵一怔,双手下意识的缩了一下,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陈澜不禁柳眉一蹙,神色复杂的看着慕容千涵,现在去大殿,慕容蹇自然是要痛骂他一顿,可他的身子,撑的住吗。
“太子殿下?”沈倾也是不明白为何慕容千涵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就要召他,可正欲开口拦住,慕容千涵就已经从榻上下来。
他摇晃着身子,站都有些站不稳,踉跄的迈步,沈倾立刻扶着他从房间里出来,直至座上马车,慕容千涵才重重舒了一口气,脸色已然白的吓人。
皇宫大殿内,慕容蹇沉着脸,威严的气息压抑着整个大殿。
“陛下,”金樽知道慕容蹇对于陈戎一事大为不悦,可仍然缓缓如实禀报道:“云中郡的村民称,确实看见陈戎和太子殿下还有慕容千羽同在一辆马车上。”
慕容蹇在龙椅上坐的笔直,咬牙发酸的齿间,不自觉的挤出咒骂:“真是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他慕容千涵想干什么!”慕容蹇手臂震动的紧紧抓着龙案上的竹简,那竹简都要被他捏断,发出刺耳的响声,“朕还以为,还以为他出宫去体察民情,终于肯为朕分忧,终于肯担起身为太子的责任,结果呢?结果呢!”
慕容蹇猛的一垂龙案,两眼射出怒火,“结果他居然和乱臣贼子去勾结另一个乱臣贼子!”
金樽抬眼看了看慕容蹇,不敢做声,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似乎是周围压抑的空气。
“陛下。”终于有公公从殿外进来,看见慕容蹇怒火冲天,只是道了声太子殿下来了,便连忙退下去。
慕容蹇脸色瞬间变得阴寒,攥着的手指又紧了几分,骨节微微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