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浩频频磕头,眼泪纵横:“阿爹,知错即改善莫大焉,珠儿既有罪是当罚,只求留他一命痛改前非。况且儿子听楼家小郎君与三皇子之言,珠儿还未伤到人命,如何就到了偿命的地步?儿子来时已遣人去府尹报官,是非曲直自有府尹论断。”
齐祜满是老泪,将棍棒一扔:“你……你是个糊涂的爹,不知管束,才惹来今天的祸事。”
齐浩点头应是,起身与楼淮祀和姬冶道:“小郎君先才说要请疡医为我儿医治,齐某先行谢过。既如此,小郎君与皇三子自是许我儿将游丝一命先吊住再开堂问审?”
楼淮祀在心里一叹,齐浩可比齐老头难缠得多,又不怕事,不似齐老头,被他们一吓整个慌了手脚乱了分寸,怪道多年一直呆在少监一位只能管管修城墙。
“齐叔言重,我与表兄也不忍心齐小郎君命赴huáng泉。”
齐浩深深地看了楼淮祀一眼,他自问打从做了官,脸皮练得颇厚,谁知还不比姓楼的小子。将他儿子打个半死,又将整个齐家架在火上烤,竟还能亲亲热热唤他一声“叔”。
姬冶则道:“望你无愧。”
齐浩道:“齐某为官不敢自称能吏,却敢说一句不负君王苍生。”
事到如此,楼淮祀便知此事不能再僵持下去,再行bī迫,倒显他们无理。见好就收才是上策,姬央治下严酷,齐家要想安然无恙那是痴人说梦。齐浩在芜州做通判,既不怕查,要么无亏心大事,要么手段上乘,能瞒天过海。无论前者或后者,都不是他与姬冶能插手过问的。
“齐叔叔为官如何,自有圣上定裁,我与表兄无名小卒,焉敢过问?我与表兄只等府尹问审时召我二人佐证。告辞告辞。”楼淮祀笑嘻嘻道,他揖了一礼,拉了姬冶就走,两眼在人群里来回扫了好几眼,他刚才明明有看到梅老头牵着驴站在前头,几时又走了?
他二人刚出岔道,就见楼长危骑在马上不善地盯着他们。
“爹。”楼淮祀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往姬冶身后藏了藏。
“见过姑父。”姬冶极少服人,楼长危算是其中一个,恭谨揖礼。
楼长危一挥手,身后jīng兵爪牙蜂拥而上,不由分说将二人五花大绑捆个结结实实,道:“圣上有召。”
楼淮祀扭了扭:“舅舅有召,我还能跑不成?”
楼长危瞪他:“闭嘴,是圣上有召,不是你舅舅有令。再多说一句,嘴也给你塞上。”
楼淮祀立马牢牢闭上嘴。
姬冶没想到连着自己都被绑上了,可见姬央这回真心动了怒。只他自思这事虽有些过激,却无半分错处,心里又躁又郁。
楼长危脸黑得跟锅底似得,一路上没理他二人,将他们押到泽华殿前,将楼淮祀从马上拎下来往地上一扔,jiāo给迎出来的单太监,转身便走,衣袍一角还打到楼淮祀的脸上。
“胳膊要断,背要断,腿快麻了。”楼淮绞着眉,可怜地哀声道,“何伯,您老何时变得铁石心肠了?我小时您老还将我抱在怀里哄呢,我大后,你就任我绑成一团倒在地上?”
何太监无奈瞪他一眼:“不许多嘴舌,圣上今日动了真火。小郎与三郎都仔细些,不要惹得圣上震怒。”他说罢,伸手将楼淮祀拉起来,叫左右小内侍,“松绑。”
楼淮祀一得自由,chuīchuī手腕上勒出的两道血痕,想着得拿药敷敷,他爹不知轻重的,别给弄断了,他可是要娶亲生子之人,残了两只手可怎生好。
单太监是练家子,捏起楼淮祀的手,捏了捏:“好着呢,毫发无伤。”
楼淮祀小声问:“舅舅真生气了?”
“这生气还能有假?”单太监没好气道。
楼淮祀有些摸不着头脑,退一步,贴近姬冶,悄不可闻道:“舅舅这怒火来得蹊跷。”伸伸脖子艰难道,“齐淑妃不会真是舅舅的心上人罢?以往舅舅跟舅母的情深意重,难道是哄人的?心头爱掌中宝莫非是齐淑妃?”
单太监狠狠地咳了几声。
姬冶更是气得狠狠踹了楼淮祀一脚,满嘴胡吣,恨得想扒他的皮。
“哦对,上皇也在呢。”单太监笑眯眯道。
“外祖父也生气?”楼淮祀有点发懵。
“正是,上皇也生气。”
“这是为何?”楼淮祀忙问。
“岂可揣测上意?”单太监甩了记拂尘,“小郎君与三郎君切记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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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央慢条斯理地翻着卷宗,平静无波,倒是一边品茗的姬景元有些尴尬。姬央的大小老婆,王皇后是姜太后看中挑了给儿子的,齐淑妃是姬景元看着不错塞给儿子当美妾的。
妻贤妾美嘛,齐家女生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婉转风流,这样一个大美人,也就他这个当爹的心疼儿子才会将她赐给儿子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