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生得冷硬心肠,听他们歪歪缠缠的,恨不得全弄大理寺底牢那bī供,拧头看向还晕着的谢老夫人,问郎中:“老夫人现如何?可能醒来对峙?谢家不是还有两个老仆吗?谢御史打不得,两个仆役也杖不得?”
府尹传了谢家的两个仆役,见了这二人,一堂人竟是不知如何应对。
伺侯谢老夫人的婢女,看着比谢老夫人还要老,谢老夫人是一只脚进了棺材,这老婢女是两只脚都进棺材,只差没有躺下。跟着谢知清的老仆也是须发皆白,背垂到地,平素也就帮着谢知清赶赶驴车,提提灯。
这两人如何挨得刑杖,两杖下去就死了。大理寺卿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冷眼看着两个老仆颤颤下跪,哆嗦地作证谢夫人有癔症,谢家侄逃逸,谢家小娘子苟活半载自戕。总之,他们家郎君是清清白白的。
楼淮祀看看这看看那,他可谓是见山看水,惊奇问道:“谢御史,你一家子,两个老仆倒像荣养在家,别说洒扫,连烧个火也勉qiáng。啊呀,这年首到年尾,都是你夫人一人伺侯着你们老老老中老的?夫人这是又为妻、又为媳、又为奴、又为仆的?谢御史,问心,无愧?”
谢知清老脸一红,gān脆闭嘴。
卫繁和卫絮几人暗自为谢夫人着急,卫放更是急得不行,拿袖子擦擦泪,谢夫人实是可怜。
谢夫人无意中瞥了他一眼,见他好好一个俏郎君,为一个不过面缘之人哭成这般láng狈模样,不由牵起唇角温柔一笑。走到堂中,慢慢一礼,她笑得诡异,痛快与愧恨jiāo织。
她笑:“谢知清,多年夫妻,我知你,你却不知我。”
“我有人证。”她恨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别急,明天这案就了了,放心,谢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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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府衙外,一个脏兮兮的糟老头打着一把伞,牵着一个孩子,带着一个脏乞丐,慢吞吞地分开人群,禀明差役,又慢吞吞地跨进衙中。
那糟老头gān巴巴、乱糟糟,额下几缕稀荒荒的胡子,污衣乱发、形容猥琐。他手中牵着的孩子却引得堂上之人纷纷注目细观。
京中少年郎,楼淮祀可算生得万里无一,昳丽无双,但与眼前的少年一比,他却不过人间华庭里的一朵繁花,再好看也是人间颜色。
静立堂上的少年却如高山新覆的一层新雪,如冬日湖中漂渺而生的一笼寒烟,如冷空里浮游着一缕游云……他简直不是人间所有。他静立在堂前,不言,不语,不看……他不属人间,这人间也似与他无关。
谢夫人转过身来,看着那小少年,两眼通红,爱恨jiāo织,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砸碎在了地上。
谢知清瞪着少年郎有如白天撞见恶鬼,镇定老练如他,竟是身形微晃,向后退狠狠退了一步,对上谢夫人带着恶意的笑,惊惶:“你……他……”
卫繁在心中惊叹少年郎的容貌,却更惊讶那个糟老头:“贾先生?”她一头的迷惑与不解,只好又去看楼淮祀。
楼淮祀磨着牙,他只是不爱gān正事,人可一点不蠢,这糟老头一现身,他就怀疑自己让人算计了。
贾先生露出一口huáng牙,冲着卫繁和楼淮祀一笑,老鼠眼挤在皱纹里,真是古怪里透着猥琐,猥琐里透着怪异,令人不忍直视。他小心将伞收起,在堂前和那个脏乞丐蹶着屁股往下一趴,用火燎过的破嗓子大声道:“草民贾布拜见三位大青天,大青天在上,受草民三拜。”
府尹将目光从怪异的少年郎身上狠狠地□□,剐着四肢着地趴伏在地的贾先生:“贾布,贾不假?怎什么地方都有你?蒙人,坑骗,这谢家事怎也与你有关?”
贾布拿只有四根的手掌撑着地,欠起身,讨好一笑:“府尹冤枉,小人早已改过自新,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不敢有丝毫错事,连捡着失银都要立在那,等得水没脖子都要等得失主来找失银。府尹,小人是一点折扣不打的良民。小人与谢家案有那么一丢丢的关系,小人先前受了谢夫人一点恩惠,今日受她所托,帮她送来人证,也是物证。”
“物证?人证?”大理寺卿一瞬不瞬地看着少年郎,白发、红眸,俊极、怪极……“谢夫人,当年你还是找到了被丢弃的jian生子。”
“是。”谢夫人苍白着脸,“当年他被谢老夫人丢弃,我在外苦苦找寻而不得,想着许是天意,他本是不容于世的孽种,死了也好,早经轮回,早日投胎,另寻个清白的人家转世为人。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