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领来的茜红也傻了眼,卫家小娘子路上行来很是清醒,虽似微熏,定非大醉,轻道:“小娘子,太后跟你说话呢。”
卫繁闹了一个大红脸:“太后恕罪,太后看着跟我娘亲的年纪仿佛,臣女怕自己错认,才……”
这话一出,姜太后顿时笑了起来,原来这小丫头不是小酒鬼,倒是张小蜜嘴。她老人家诃谀奉承的话没少听,但卫繁说得情真意切,不掺半点假,一听就是真心讶异自己年轻。笑道:“快免礼,来,近前来,让老身好好看看你。”
卫繁在绿萼不安的小眼神里几步就到了姜太后跟前,走得近了,心里更惊讶,太后老人家真的好生年轻啊。
姜太后握住卫繁的手,小丫头的手软乎乎的,全不见骨,丰润细腻,卫家的女儿养得倒是不错。她笑指钿钗礼衣的皇后,问:“那这位美人怕不怕错认?”
卫繁红着脸福礼:“臣女拜见皇后,皇后万安。”
王皇后笑:“卫小娘子不必多礼。”她与姬央育有三子,一个女儿也没有,见着卫繁也有几分喜欢。再加疼爱的外甥在她跟前磨了半天,央她多多照顾,自不会多加为难,还逗她道:“卫小娘子可是见我与太后坐一道如同姊妹?”
卫繁抿紧唇,憨憨地点了下头:“是臣女犯傻失礼。”
王皇后看她这模样不由担心:自己外甥jīng乖得狠,卫家小丫头可别受他欺负。
姜太后再指右边头戴金冠,一身骑装,颜色浓丽的女子,笑问:“那这位错不错认?”
卫繁眉眼里染上一丝得意,一揖礼:“卫家女拜见长公主。”看太后、皇后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画蛇添足道,“既是长公主召见的我,再不会错的。”
姬明笙跟她皇嫂一个心思:这小丫头稚嫩娇憨,自己儿子跟野马似得,一根指头都能耍得人团团转……越想越是心虚。她莞尔一笑,问道:“可会骑马?”
卫繁点头,却又含羞:“会是会,却不大会,阿爹送我一匹马驹,性子烈,不大服我,也就喂食时与我亲近,我一骑它,它就打响鼻。”
姬明笙道:“烈马通人性,它见你弱,这是欺你。”又可惜道,“你既不jīng马术,想来也不会马球,不然,倒可带你打上一场。”
姜太后不等卫繁回话,先斥道:“她娇滴滴一个小娘子,跌下来可如何是好?”
姬明笙笑道:“女儿岂能这般没有分寸。”
长公主非但会打马球,还养着马球队,卫繁心下叹服不已,开口道:“我和爹爹赌过马球。”
姬明笙扬眉:“你细说说。”
卫繁笑着道:“今岁长公主与悯王养的马球队在南门外对决,民间好些人做庄下注赌输赢了,阿爹得知后也赌了一把,还捎上了我,我买公主赢,赢了一百两呢。”
姬明笙拈起一块玉蝶苏递给卫繁,笑道:“寻常人都买悯王胜,你怎买了我赢?”她不信眼前这小丫头能知道他们两家马球队的底细。
“阿爹赌运不佳,与他反着买,十之八九都能赢。”卫繁边答边接过玉蝶苏,顺势放进嘴里咬了一小口,这玉蝶苏面皮不知叠过多少层,层层薄如蝉衣,苏香薄脆,入口即化,宫中的食方果然不同凡响。绿萼后脖颈一层一层的薄汗,湿透里衣,心里直叫苦:唉约,小娘子你怎么当着太后、皇后跟长公主的面就这么吃了起来。
姜太后怔愣间还嗅到了卫繁身上甜丝丝的酒香,笑问:“在彩棚里头吃了蜜酒?”
卫繁咽下苏,摇摇头:“不曾饮酒,吃了好些酒渍樱桃。”
姬明笙又问:“阿祀扮作乞索儿捉弄你,你怎不跟他生气?”
卫繁老实道:“嗯……那时还不认识呢,萍水陌路,犯不着生气,后来相识了……”卫繁越说声越小,后来她误以为楼淮祀的爹娘是个偏心眼,为他抱不平,等知道他是楼将军之子,知道楼长危教子严酷,心有怜惜,顾不上生气。“楼哥哥也有致歉,不过些须小事,就不生气了。”
姜太后大为满意,虽然孩子气一团,却不是个小气计较的:“阿祀就是闹一些,却是个实心眼的。”
姬明笙哭笑不得:“娘亲这话说得,我这个当娘的都汗颜,阿祀要是实心眼,旁人就是没心眼。”她拿手帕拂去卫繁唇边沾的一边苏屑,道,“改日带你骑马去,再给你看看我养的鹰。”
卫繁很想去,却怕自己拖后腿,道:“长公主,我不会骑快马。”
“无妨,你我同骑。”姬明笙一挑眉,“你那个楼哥哥,没用的紧,马术还不如我呢。”
卫繁喜上眉梢,眼眸晶亮,还央道:“长公主顺便再指点指点我骑术,我也想策马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