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咳……”宋光摸着脖子连声咳嗽。贿赂二字,怎能这般大咧咧地宣于大厅广众之前?
楼淮祀安抚:”光光兄,细微末节不必计划较。”
宋光摸摸腮帮,似发疼,笑道:“光兄,光兄,一字便可,用不着二字。”
楼淮祀嗔他一眼:“光光兄不必害羞,如卿卿、如爱爱、如囡囡,皆意味亲近。我这是信重喜爱通判才称你一声光光兄。”
宋光气得想回他三字“祀祀弟”,只太没皮脸,舌头打结都吐不出这三字来。
楼淮祀拍拍宋光的肩,又转回头:“关余,本官问话,怎不答啊?”
关余揖了一礼,正色道:“回知州,小人出身雁沙的雁鸣镇,雁鸣县官是难得好官,小人发配至此不过yīn差阳错。”
“你犯得什么罪?”
“杀人。”关余道。
“无原?”
“有故。”
楼淮祀扬眉:“你胆子不小啊,一个配军,也敢以下犯上,出声质讨。”
关余道:“小人只觉欠于公……”
“不错,我就喜爱你这种不肯闷头吃亏的。不如这般。你们这些当兵的,不是配军就是役兵,有情愿的也有心不甘的,与你们也说不得家国情怀;太平盛世,也无谓保家卫国。说白了还是为了口中食身上衣。”楼淮祀大把大把把玩着铜钱,笑道,“吃饱饭算得什么?我还能叫你们吃得上好酒好肉,就怕你们不敢吃。”
李在、鲁犇、牛叔、始一与谢罪皆往前一步。
楼淮祀笑眯眯道:“在李在跟前走过三招,一吊钱,依次过去两吊钱、四吊钱、八吊钱。”他目光流水似流过谢罪,“最后一位十六吊钱。”
校场中人前头传后头,群情激动、半信半疑,jiāo头接耳议论纷纷。
关余又一拱手,攉出去问道:“敢问知州,可是只能挑一位过招?”
“非也,他们几人你可尽挑了去。关余,可要试上一试?”楼淮祀问。
关余事到临头,也无退缩之意,道:“小人斗胆,一试深浅。”
楼淮祀击掌,道:“不错,过不过得三招另说,你敢上来便占一个‘勇’字,勇字千金,千金我这没有,千个铜钱还是有的。”
一旁贾先生立知其意,从草筐中兜了一大兜钱,用手掂了掂重量,没地盛,方固一沉吟,脱下帽子给递过去,道:“知州嘉以钱,我这个长官便只好脱帽为皿。”
贾先生抬抬眼,不接,看向楼淮祀,楼淮祀一点头,就是有些想叹气,老实人做事才戳心呢,他大捧大捧的铜钱,还不如方固脱帽呢。果然,那关余得了赏钱,不过目露欣喜,方固一况帽子,关余动容,大有士为知己者死,随时随地为方固肝脑涂地。
银钱没让关余激不已,下面的栖州兵却各个红了眼,一千枚铜钱,贾先生估摸着捧了好几把装在帽中,生怕不够,又抓了一把。
不但他们艳羡,连宋光都眼红。怪道买了一条街,买了后又是修墙又是补瓦又是铺路的,这铜钱不是钱,似是泥沙一般。
楼淮祀无意撞见宋光的小眼神,心里一乐,眸光闪烁,又叫人取了三枚银锭出,说道:“来来来,下个赌注如何?”
“啊?”宋光怔愣。
“小赌怡情。”楼淮祀笑着道,“光光兄,我们对赌,我买李在,你买关余。你赌赢了,三枚银锭尽数归你,我另外再加上三枚;我赌赢了,光光兄只要另给我三锭就好。如何?光光兄,光光兄得六锭,我赢,只得三锭。”
宋光大为心动,只是……他看看关余,再看看李在,再看看眉头紧锁的的李方固。犹豫着不敢下手,还道:“知……州啊,我们为官,当众聚赌,好似大不妥啊。”
“小赌小雅。”楼淮祀道。
这进出就六锭银呢,还小雅?寻常人家都赌得倾家dàng产了。宋光拿指尖挠挠眉头,又挠挠嘴角,心痒痒,就是不大敢。
鲁犇看得有趣,粗声问道:“小郎君,我们可能跟着下注?”
“尽管来,不过,与你们赌,赔付要改一改,不论你们买多少,赢了注银翻倍再兼这作底的三锭银,你们输了,我只收你们的注银便是,公道,厚道。另下场者不能买你自己的那一场打斗,非要买,只许买自己赢不许买自己输。”楼淮祀道,他还招呼栖州兵,“赌局无大小,无贵贱,你们要是有兴致,大可一起来。”
楼淮祀这一行人,贾先生唯楼淮祀马首是瞻,不管他人死活,始一尽是逞勇好斗之徒,唯牛叔稳重些,大为不赞同低劝几句。栖州兵都穷得要当裤子,还要从他们手缝里抠骗钱。楼淮祀听闻只得作罢,问方固:“方都尉要不要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