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淮祀等慌忙跟上,见岸边已摆好一供桌,桌上整羊整jī整鹅,鲜蔬瓜果粮米,炉中三柱清香,两边一对红烛,河中系着一条小小扁舟,舟中系彩绫着鲜花。柳渔儿骇得神色大变,不由挣扎起来,那几个妇人将她牢牢摁在地上,拿红绫绞成的绳索,绑成跪姿捆好,再由两个青壮抬到扁舟之上。
木巫站在河岸,摇着一个铃儿,念着长而冰冷祭文,末了一声长喝:“送嫁来。”
就见一个衣着颇为齐整的索夷族人将一缸送嫁酒抬到小舟上,小舟上一阵乱摇,他送罢,又有人将一撂碗送到舟上。楼淮祀轻轻掩住了卫繁的眼,他与俞子离站在人群中,看着索夷族人一个接着一人个,等着侯着,面上带着狂喜,手上捧着嫁礼……那小舟本就如同一片浮叶,哪经得多少份量,等得船沉牢牢缚住的“河母”逃脱不得,也只得活活淹没死水中。
眼看小舟将沉,一个索夷族人立马挥刀断了绳,绳一断,小舟连人带着着各种嫁礼慢慢沉了水。木巫念念有记,取下红烛,往河中一扔,河面蹿出一丝火苗,索夷族人正要欢呼相庆,那火苗却倾刻熄灭。
楼淮祀趁乱大叫:“礼不成,河神不要娶妇。”
作者有话要说:食言了,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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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净火不明,河神这是发怒了。”楼淮祀大喊,“你们这些蠢货,连祭个神都不会,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塞给他,怪道年年chūn汛发水。”
贾先生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声来,生怕自己传了话,索夷族人恼羞成怒把他们一行活埋了。
“快说。”楼淮祀一拍贾先生的肩。
贾先生抖了抖,看了眼抿唇而立的朱眉,朱护卫稍嫌清瘦的身形刹那间如泰山矗立,把脖子一挺心一横,咽口唾沫,扯着嗓子将楼淮祀的话用索夷语嚷了出去。刹那好似滴水入沸油锅,油花四溅。众索夷族人纷纷拧头怒视,恨不能将他们一行千刀万剐。
楼淮祀使个眼色给朱眉,又喊道:“木巫这个老匹夫误族,其心可诛。”
木巫快要气吐血了,伸出枯树枝般的手指指着楼淮祀:“小……小儿……该死。抓……抓起来……”
朱眉腾空一跃,鹞子般翻上天,踩着索夷族人肩、头,瞬时就到了木巫身后,插刀入土,抓过木巫脚尖在他膝上一点。木巫在他手上如同一只破旧的木傀儡,跪倒在刀锋边上,瘦老的脖子紧挨着冰寒的刀刃,只要轻轻动弹一下,他的脖子就能溅出三尺血。
索夷族的族长吓得脸都白了,慢慢退开一步,生怕自己的一个喘息惊到朱眉,朱眉的手再一抖,他们的巫就要身首异处。
死一般的寂静涟漪似得一层一层dàng开来,它这般无声,又这般汹涌,将整个索夷族淹没其中,不远处一只水鸟众芦苇dàng中飞出,咕得一声惊鸣,翅膀擦着苇叶,唰啦一声惊响,锯子般地割在每个人的耳际。
楼淮祀很是满意周遭的死寂,慢吞吞地走了两步,忽想起做戏要做全套,和卫繁一左一右扶着俞子离走到河岸边,这才高高抬起下巴,用两只鼻孔对着众人:“一族蠢货,你们的巫更是又蠢又坏又无能,岁岁祭河,年年祭河,也没见你们祭出一个太平年来。你们这些人年年岁岁亵渎河神,要不是河神慈悲悯怀,你们索夷族早喂了鱼,全沉河底肥是虾蟹。”他激昂发声半天,心里得意,见索夷族人却是大眼瞪小眼,话语不通,大不便啊,磨磨后槽牙,喝令贾先生,“说话。”
“……哦,哦噢。”贾先生无奈,将话又传一遍。
楼淮祀嫌他矮小,不醒目,还叫鲁犇将他驮了起来,这下好,一目了然,索夷族一族上下全盯着贾先生,直把贾先生盯得冷汗都流了好几斤。
木巫喉中发出粗嗄锯木似得声音,斥道:“胡……说,无知小儿……”
朱眉可无半点敬老之心,捏鹅颈似得掐住木巫的脖子,冷声道:“闭嘴。”
长畔木巫身畔的青年见自己尊长身陷险境,目眦欲裂,狂吼一声就要扑过去搭救。楼淮祀大喜,暗道:来得好。朱眉面无表情将一粒小小的丸药弹进了青年的嘴中,这粒丸药鼻屎大,朱眉手法又jīng妙,可谓去无踪迹。落在索夷族人眼中,自己族中十里挑一的好手,大吼一声后整个人一软,面条似得软倒在地,人人惊骇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