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裳坐在冰冷的地上,自虐一般一动不动,直到浑身都冻僵了,才慢慢爬起身,一步步挪回寝阁。
第二日,便高烧不止,吓坏了公主府里的一众奴才。
宫里特意派了御医来诊脉,说虽只是染了风寒,可病症却来得凶险,需要好生调理,才能慢慢养回来。
御医回去不多久,皇后便亲自来探望,次日平宁几位帝姬也来看她,却一直没见过李元禧。
身在病中,白裳裳并不愿见人,可她病得这样重,李元禧不来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这人自从上元灯节放了她鸽子,便再没露过面,连个消息也没有,难道真的吃坏了肚子,这么久都没好?
李元禧的无端失联和李元祯的莫名出现,白裳裳总觉得有着说不清的关联。
而他,也没有来过,或许,是先想通了吧……
“公主!太子亲自来看您了,这会儿已到楼下了,您可要略打扮一下?”碧桃这一句禀报,让白裳裳着实一惊。
李元祯又独自前来?
成年男子,这样大喇喇进姑娘家的寝阁,就算是他未婚妻,也很是不妥当,堂堂太子,怎么一点也不顾忌?
可人都来了,总不能生生拦下来,可想起上元夜那一出,她也实在没精神应付他,干脆躺平了,假装睡熟,免得再与他费口舌。
“见过太子爷!公主吃了药,才睡下……”碧桃懦懦撒着谎。
白裳裳一听,直觉不妙。
这丫头刚端进来的药还放在案己上,此刻说她吃过药,但凡不是个瞎子便知此话有假。
“咳咳咳……太子殿下怎么来了?还恕我礼数不周……”
与其被拆穿,不如自己收拾残局,白裳裳假装刚刚醒来,挣扎着要坐起身。
“裳裳快躺下,是我唐突了。前几日去了趟行宫,一回来便听说你病了,便急急赶来……”李元祯说着,快步走到榻旁,一把扶住她。
被他触碰的瞬间,白裳裳忍不住一瑟缩,不着痕迹地坐远了些。
大概是习惯了她的抗拒,李元祯不过微微挑了眉,转瞬便还是那副谦光温和。
“什么药,要喝两碗啊?”李元祯瞥了眼案己上的汤药,含笑着问道。
“啊……那个……”碧桃一听,赶忙上前圆谎。
“你先下去吧……”白裳裳对这丫头的口才没什么信心,再说,在这只老狐狸面前,又何必白费这份力气呢?
“裳裳,来,快趁热喝了吧,药凉了会更苦些……”李元祯说着,端起药碗便要喂她,那循循善诱的口吻,像极了她上一世的父亲。
白裳裳一时有些恍惚,那颗向暖的心牵引着,差点一步跌下去,却被突然闪进脑海里的李元祈拉住,慌忙醒过神来。
“多谢太子,我自己喝便是。”说着,忙捧过药碗来,咕噜噜喝了个干净。
“咳咳咳……”可喝得太猛了,被那又酸又苦的药汁呛得厉害。
“你啊,喝个药还这样急,竟跟昱儿似的,孩子气的厉害。”李元祯一面轻抚她的背,一面满是慈爱地说道。
白裳裳一听这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拿她比他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自从行宫回来,昱儿便没见过你了,上次得了西域来的小弩,还吵着要让你教他……”李元祯说起他那个儿子,真是父爱满满。
不过,他上回不是还很介意奶团子与她亲近么?今日竟有意无意打起亲情牌?
白裳裳想了想,开口道:“小皇孙自小众星捧月,自然有顶好的师傅教,我这三脚猫的本事,也就够装装样子。”
“昱儿虽说备受宠爱,可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母后纵再是回护,还是隔着辈。我那些宫里人,也不顶事,怎知偏偏投了你的缘……”李元祯说着,笑意更暖了些。
看着李元祯那副恳切的神情,白裳裳很有些糊涂,这意思,是要来替娃找后妈?
“或许是小皇孙见我长得稀奇……”白裳裳觉得这势头很是不对,赶忙胡乱打哈哈。
李元祯一听,竟被逗乐了,可转瞬眸中神情一转,坐到榻边,倾身凑了过来。
“裳裳确实生得稀奇,地上少有,天上无双……”说着,满眼尽是柔情。
李元祯这番操作,差点没把白裳裳惊得跳起来,不解之情直直写在脸上。
看出她眼中惊色,李元祯略有些尴尬,微微往后退了退,却依旧近在咫尺。
“我知道,之前有些误会,让你回转心意,一时半会怕是有些为难。好在你我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我等得了……”李元祯一字一句说着,面上安宁淡定,仿佛许下地久天长的誓言,不容置喙。
听着李元祯的话,白裳裳忍不住想,不是自己疯了,就是他们李家人疯了,还是自己又穿越了?
爱恨情仇的翻转,未免来得太快,简直猝不及防。
之前将奉她至爱的人,如今连个影子见不着,而曾视她如敝屣的人,又来百般示好。
这桥段,若是个画本子,她定读得津津有味,可身在迷局中,却是头疼不已,不知所措。
李元祯看她痴痴愣了半晌,到底也有些局促,终于起身笑道:“你病着我就不多扰了,好好将养,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便要往外去,可没走几步又折回来,取笑挂在身上的香囊,抬手便给她挂在了帷帐上。
“我素日睡不安稳,母后特意令宫中御医配下这安神香,日日戴着,倒真有些效用。你身子不爽,且要多安眠,才能快些好。”
说罢,不等白裳裳回话,李元祯便大步出了寝阁。
望着那香囊,白裳裳有些无奈,刚想起身摘下来,却被它散发出的香气吸引,闻起来似真有安神的功效。
算了,暂且挂那吧,白裳裳懒得细想,一翻身复又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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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霜重,明月楼内,寂静无声。
李元祈看着熟睡在榻上的人儿,百转千回。
听说她病了,他心急如焚,想着那夜的情形,很是后悔,怎么就非要与她争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