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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双龙斗

  “朕方才所言,祈儿可都明白了?”

  万春殿内,李元祈垂首,静静听着皇帝的遣派。

  “儿子听明白了,不过尚有一处顾虑,想听听父皇的意思。”李元祈躬身揖礼。

  “但说无妨。”皇帝对于他,自从行宫回来,便越发宽宥。

  “此事,若不止到胡国舅,可还再查么?”李元祈抬眸,想将皇帝的纤微神情皆看清。

  皇帝坐在高位上,眼中闪过一丝微变,却依旧神态自若,抚了抚须髯,淡淡开了口:“尚未查证,一切还不得定论,若太师当真牵扯其中,便是此案罪魁,必当重惩……”

  得了这个答复,虽在意料之中,李元祈还是有些失望。

  看来,在他父皇心里,李元祯还是动不得。

  “喏,儿子心中有数,必不辱父皇使命。”不动声色,李元祈俯首揖礼。

  皇帝望着他恭顺有加的身影,心中宽慰,示意掌事太监将一块令牌端到他面前。

  “此次路途遥远,祈儿要多加当心,遇上难处,便可用此令牌,见令如见朕。”皇帝徐徐说着,言语间透着威仪。

  李元祈捧着令牌,稳稳跪下,叩首道:“谢父皇隆恩。”

  “好了,早些回去预备吧,越快动身越好。”皇帝回缓了语气,走下宝座,亲自将他扶起。

  “儿子还有个不情之请。”李元祈站起身的瞬间,忽然有了个念头。

  “说吧……”知道他向来有分寸,不会提过分的要求,皇帝含着笑道。

  “儿子想带上十弟。”

  可此话一出,皇帝却愣住了。

  “元禧?”

  “正是。此次领御令监察,知道儿子秉性的,定会称颂父皇英明决断,可也免不了有些不明理的,心中腹诽。儿子受些冤屈不打紧,断不能伤了父皇的圣名,若有元禧一道,此事便是万全了。”李元祈不急不躁,娓娓呈奏道。

  皇帝听了这席话,不由愈发宽慰。

  也是,胡家人知道他派祈儿监察,未必坐得住,当下他还不愿见着任何异动。

  “好,难为你思虑周全,此事朕允了。”皇帝笑着,点了头。

  “多谢父皇!”李元祈心中一松,又揖礼谢恩。

  “去吧,一路当心,你的孝心,朕全都知道。”皇帝宽慰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李元祈的臂膀。

  李元祈一愣,心头热了热,便恭身退了出去。

  可还未走出嘉德门,便见着李元祯迎面走来。

  “大哥。”李元祈不动声色,躬身行了礼。

  “六弟今日好神采,莫不是交了什么好运道?”李元祯面上亦无半分情绪。

  “大哥说笑了,不过是跟父皇回个话。”李元祈不愿多纠葛,笑着应付着。

  “呵呵,不过是回个话……”李元祯捡了他的话,笑着道:“不知多少皇子,一年到头也盼不到父皇单独召见,六弟近日甚得圣宠,与父皇再亲近不过,自是不以为意。”

  “大哥若是无事,元祈便先告退了。”李元祈听出他话中有话,话锋一转,便要脱身。

  “怎么?六弟只忙着为父皇解忧,兄弟都不顾了?”李元祯面上一冷,言语间也透着股凉风。

  “大哥这是何意?元祈自省未有得罪大哥之处,这一大清早,便如此数落排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兄弟交恶呢。”李元祈见他不打算善罢甘休,索性停了步子,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来。

  “交恶?呵,你我兄弟虽非一母同胞,却自幼亲近。当年在秘书省,六弟不过四五岁,拿着新写成的字帖,追在身后喊大哥,彼情彼景,依稀还在眼前,我又如何会与六弟交恶。”李元祯走近几步,忆起当年,言语间满是兄长慈心。

  见惯了他那副伪善面孔,李元祈心底冷笑,开口却还是恭敬之意:“元祈也记得,幼年时常与大哥相伴左右,食行坐卧少有不在一处的,母妃还笑着说,连模样都像嫡亲的兄弟……”

  “是啊,当年那样亲热,怎知如今就疏离了呢?”李元祯虚着眼,盯到他面上来。

  “大哥觉得疏离?元祈竟不察,心里只当大哥为至亲,谦敬之心未尝变过。”李元祈倒不慌不忙,当即把球丢了回去,抬眼却满是真诚。

  听了这话,李元祯面上一滞,久未近身过招,没想到李元祈如今已这等纹丝不乱。

  “呵,六弟如此便好,看来那些传闻,皆是无知小儿乱嚼的。”李元祯说着,含笑拍了拍李元祈的肩膀。

  传闻?他指的是什么?

  别的他倒无甚所谓,可若是与裳裳有关……

  “世上闲人众多,茶余饭后总要有些话嚼,大哥何等英明,听见了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一笑了之便罢……”李元祈不动声色地说着。

  “呵呵,那是,我当下也没那闲工夫理睬。眼见着,早春就要来了,也要预备预备,带裳裳出去散散了。”

  一声“裳裳”,戳中李元祈的命门。更不论,李元祯念她名讳时,如此自然,仿佛至亲至密,更胜于他。

  李元祈的拳,在长袖之下,握得紧蹙,无名怨火在腹中转了几转,才终于没有喷发出,可再开口,还是透着惨淡:“说起……云裳公主,元祈有一事不明。”

  “哦?六弟竟对裳裳的事有疑问?倒也是稀奇……但问无妨。”李元祯这话越发显得刻意。

  “众人皆知,大哥对元妃情深意重、至真至纯,大嫂仙逝三载,大哥却始终心意不改,可当下,又是为何?”李元祈竭力忍着气,势要撕破他的伪面。

  果然,此话一出,李元祯唇边笑意渐消,连并面上的血色,也渐渐退去,变成一张惨白枯容。

  一时,两人间的空气都似结了霜,再无半丝生气。

  过了良久,李元祯嘴角抽动了,缓缓开口道:“裳裳,是如眉送来慰藉我心的良药……”

  李元祈一听,手上骨节握得咯吱响,直冲上前去,恨不得一拳将他揍去与元妃为伴,却被一声“六哥”生生叫住。

  回头一看,却是李元禧,急匆匆从宫门里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