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大夫请来了。”
说话间,李元禧便将一个白须冉冉的老医师带了进来。
“辛苦了,何处寻到的?”李元祈审视着打量那医师一番,笑着问道。
“嗨,你可不知道,我这趟差使有多辛苦。从城南走到城北,从城东走到城西,好容易才被我寻到个开着的铺子,还人满为患。”李元禧一面走到案己旁倒茶,一面嚷嚷道。
“那你,是把人家绑来的?”白裳裳一听医馆人满为患,又瞧老医师瑟瑟缩缩的模样,很有些担心这呆霸王又简单粗暴了。
“怎么会?六哥特意叮嘱说要低调行事,我自记得的。不过是多许了些好处,老人家就自愿跟我跑一趟了。”李元禧猛灌一口茶,笑嘻嘻地说道,说着还冲那老医师使了使眼色。
“既然大夫医馆事多,就别耽搁了。”李元祈听了这来龙去脉,想来这人不会是奸细,于是点点头,上前请他往榻边去。
“喏,这位便是我嫂嫂,您老人家可务必仔细着看看。”李元禧一听,也跟了过来。
“这位官爷,在下冒昧,斗胆请尊夫人露露伤处,在下也好开方制药。”老大夫颤颤巍巍走到榻前,头也不敢抬,垂首对李元祈说道。
“诶,怎么乱叫呢?”李元禧正要上前纠正医师的称呼,却被李元祈止住。
白裳裳见是这么个老人家,又被李元禧吓得不轻,不好再为难,赶忙就将脚脖子露了出来。
“这是如何伤的?”老医师凑到跟前,仔细瞧了瞧,又隔着方帕子,轻轻按了按浮肿处,仍旧低头问道。
“这是……”白裳裳刚要开口,却被李元祈拦道:“内子行路未当心,扭伤的。”
一声“内子”,惊得白裳裳和李元禧都一震,面面相觑一番,却也都不好说什么。
“依在下看,不打紧,没伤到要害,热敷几帖膏药便是。”老医师一听,抚了抚白须,慢慢说道。
“如此甚好,这就着人随您去取膏药。”李元祈一听,松了口气,当即便要叫店家来。
“不必不必,方才那位小爷跟在下描述了一番,在下便带上了几副药,刚巧对症。”老医师说着,又颤颤巍巍从身旁的药匣子里取出一包药,递给李元祈。
白裳裳看他那副模样,实在怀疑他怕李元禧再去他医馆,所以将东西都带齐全,一次就将他们打发了。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大夫。”李元祈说着,回身拿出一锭纹银,恭敬有嘉地递给老医师。
说着,又转身对李元禧道:“有劳十弟再将大夫送回去,切要礼待。”
“诶,不必不必,在下自能走回去。”老医师接了银子,听要李元禧送他,连连摆手,提着药匣就要出去。
李元祈见他年纪甚长,还是有些不放心,亲自送出去。
一面走,李元祈忽而想起李元禧的话,于是不着痕迹地问道:“老大夫,在下与家人路经此处,不甚知晓风土人情,可否赐教为何寻个医馆如此之难?”
那大夫看他很是谦和,又是外地口音,也就松了戒备,小声道:“哎,还不是高门大户财大气粗,将我们这等小本营生收的收、压的压,日久天长,余不下几家了。”
“那您怎还能硬挺着呢?”李元祈有些好奇。
“您不知道,我那铺子开在极偏僻处,周围都是些穷苦人家,说透了,不过养活我老头子一张嘴的营生,人家也就看不上了。”老医师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李元祈听罢,便明白了八九分,正好到了门口,于是端身揖了揖手:“原来如此,今日真是多谢您了,舍弟为人鲁莽,多有得罪处,还请您海涵。”又嘱咐店家雇架车,将他好生送回去。
“喂,你究竟做了什么啊?怎么把人家吓成这样?”白裳裳很是不解,问李元禧道。
“我能做什么?不过就是把他‘请’到马上,好好带了过来呗。”李元禧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
“‘请’?我看你是挟持吧!不是说了要低调行事么?”李元祈一进门,听他如此大言不惭,不由皱了眉头。
“谁让这老头冥顽不化,死活不肯出诊?我找了这么一圈,就他家开着门,我能有什么法子?”李元禧很有些委屈。
白裳裳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好了好了,元禧也是为了我,再说,看那老大夫也不像是会声张的人,事情过去就过去吧。”
“元禧,这次出来,不比寻常。一不小心,不说事情办不办的成,或是都有性命安危。”李元祈听了劝,好歹缓了语气,却还是严肃提点道。
“哦,我知道了……”呆霸王听了这话,只得偃旗息鼓,耷拉着脑袋在案己旁坐下。
李元祈见他服了软,也便不再咄咄相逼,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和软了语气说道:“不过,这次真是辛苦你了,一夜没睡,又满城寻人,快去歇息歇息吧,到午膳时再来唤你。”
“那嫂嫂这里?”李元禧望了眼白裳裳,又忘了眼李元祈,迟疑着不肯离开。
“我没事的,敷上膏药,也要睡下了,你快去歇息吧。”白裳裳忙笑答道。
“好吧,那我先去了,有事唤我。”李元禧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哎,你对他,到底还是太严厉了些……”白裳裳瞧李元禧那丧气模样,多少于心不忍。
李元祈却不搭话,拿起药包,小心翼翼地拆开,取了一帖膏药,用香炉暖了暖,拿来替她敷上。
敷好药,李元祈才抬眼,那副花容,一夜未休,也多少有了些疲态,看得他心中一涩,伸手抚了抚她微蹙的眉头道:“先好生歇息吧,别的事,莫再费心了。”
说罢,扶她睡下,又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看她闭上眼,才缓步退了出去。
“六哥。”刚合上门,还未转身,便听见李元禧唤他。
“怎么还没去睡?”李元祈一滞,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理了理心绪,回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