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裳,快醒醒……”
白裳裳正睡得安稳,忽而耳边响起低低的催促声。
“……做什么啊……正梦到要紧处呢……”揉揉眼,看清了身畔人,白裳裳没好气地嘟囔着。
瞧着她那副海棠春睡的娇憨模样,李元祈忍不住笑道:“可是梦见什么好吃食?”
见再无旁人,白裳裳将起床气化作绕指柔,懒懒地将玉臂一伸,挂在李元祈的颈脖上,一面打着呵欠,一面喃喃道:“可不是么,梦见平宁亲手烤了只鸭子,刚要下嘴,哎……就这么飞了……”
“哈哈,那还不简单,到了江宁,有的是时间给你烤只飞不走的鸭子……快些起吧,早到早吃鸭子。”李元祈说着,伸手将白裳裳扶了起来。
“这就要走?”白裳裳还是不明就里,但也乖乖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望向窗外,却是漆黑一片。
“这大夜里的,我们是要上哪儿去?”白裳裳有些不解。
“去江宁。”李元祈一面帮她系氅衣,一面低声答道。
“不是说了明日再启程么?”白裳裳继续问道。
“明日是船行,我们当下便走。”李元祈说罢,转身又替她简单收拾了些日常所需,便拉着她往外去。
“我们不跟着船?”白裳裳一面走一面有些迟疑。
“船走明道,我们走暗道,明晃晃去查案,看不到真东西。”李元祈也不细说,相信白裳裳能明白当中厉害。
“那,就咱们俩?”白裳裳一听要微服私访,瞬间起了兴致,困意一扫而空。
李元祈听出她言语间的振奋,一时也有些欢喜,回头望着她笑了笑,可还没开口,却听李元禧在门外小声催促道:“喂,好了没有啊?!”
白裳裳将将燃起的希冀,转瞬化作泡影,耷拉下脸来,无奈地摇摇头。
哎,怎么能忘了这呆霸王呢?原以为的“私奔”,看来是不能够了。
前后脚出了门,便瞧见李元禧立在不远处,两手空空,一副去打马遛弯的模样。
“哎呀,女人家出门,就是啰嗦。”瞥了眼李元祈手里的包袱,李元禧噘着嘴嘟囔着。
“好了,快些走吧……”李元祈不愿多费口舌,提步便先往岸上去了。
李元禧一看,也只好收了声,候着白裳裳一道,也匆匆下了船。
到了岸上,便看见一个人影并三匹黑鬃大马立在不远处,正安静候着他们。
三两步走近了,才看清那人,正是南华。
“主子一路保重,臣过几日便到。”南华抱拳道。
李元祈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嘱咐道:“你只管稳住船行,不急着赶到江宁,趁这几日好生将养将养,见了面,有的是事要你扛。”
南华听了,躬身应喏,便将那三匹马一一交到他们手里,让到一旁。
三人上了马,不多踟蹰,扬鞭便向江宁方向去了。
走了没几步,李元禧凑到李元祈一旁,低声问道:“南华不跟我们一道?”
“他要留着押船,确保一路稳稳当当地到江宁。”李元祈淡淡回道。
“可少了他这员大将,六哥就不担心?”李元禧继续追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少了南华,不是还有你么?”李元祈扭过头,笑望向他。
“别闹,六哥!我这不也是担心咱们安危么?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晁家的派头,没有身份压着,未必能制得住。”李元禧言语间难得正经。
“那是自然,所以,要换个路数。”李元祈依旧含着笑,仿佛成竹在胸。
看他这样,李元禧也不好再多言,只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好吧,一切听六哥的,只是这次带着嫂嫂,多少要稳妥些。”
李元祈一听,望了眼早就奔到前头的白裳裳,笑意越发深了些道:“照我看,十弟的忧心,怕是多余的。”说罢,玉鞭一扬,追上前去。
李元禧瞧这二人,一个策马狂奔,一个不甚在意,丝毫没有肩负重任、面临大敌的觉悟,反倒是自己殚精竭虑,真是哪跟哪啊!可又能说什么呢?只得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
虽已是初春时节,寒夜的风,还是刮来阵阵凉意,可白裳裳却浑然不觉。
自打入了天都,她少有骑行的机会,早几年在西域摸爬滚打混出来的马上功夫,眼瞧着就要生疏了,好不容易又上马背,怎能不策马驰骋一番?
“裳裳,慢些。”
远远的,听到身后李元祈追上来的声音。
白裳裳兴致极好,也没多想,刚转过头想招呼他赶上来,却忽而听见坐下马儿一声嘶鸣,紧接着便觉身子不稳,直直栽了下去。
李元祈一声惊呼,飞身赶过去,却还是没能接住她。
三两步奔到跟前,一把扶起她来,却见白裳裳没事人一样,脸上还挂着笑意。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多少年没从马上摔下来过了。”白裳裳坐起身,揉了揉腿,不甚在意地自嘲道。
“摔到哪里了?要不要紧?”李元祈一面查验她的伤,一面忧心地问道。
此时,李元禧也赶了过来,也满是焦虑地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路,怎就摔了?”
“什么好好的路啊?明明满是木须草茎,怕是马蹄子陷到了坑里。还好我命大,摔在草堆上,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魂在何方呢!”白裳裳闷闷地嘟囔着。
“哈,这么说,真是成也草堆,败也草堆啊。”李元禧见她无碍,也松了口气,有了打趣的心情。
白裳裳一听,忍不住大大翻了个白眼,作势就要起身。
“哎哟……”
一用力,才发现,腿还是受了伤,虽不严重,却也不能如常行动了。
“小心!看看,到底还是伤着了,这马也不中用了,嫂嫂你还是别骑了,我带着你吧……”李元禧说着,就要上前来搀她,却被李元祈一挡。
“你素常毛手毛脚惯了,这小道不好走,要两人一道再摔了,那我可就回天乏术了。”李元祈淡淡解释道,说话便将白裳裳抱上自己的马,一前一后骑在马上,缓缓往前去了。
李元禧见状,直觉纳罕,这两个乌眼鸡什么时候化干戈为玉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