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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双玉狼

  许是看出白裳裳颇有些沮丧,温仪侧妃似心中不忍,勉强笑了笑劝慰她道:“今日只是王上与我怕公主去了中原一时无措出了差池,故而说得严厉了些,实则也并非就这般骇人。”

  “听闻那中原太子最是绵和温润,颇为识礼守节,待人宽厚,尤其是身边人,又生得气度非凡,合朝上下无不称赞的。公主如此美艳绝伦,又蕙质兰心,定然与那太子鸾凤和鸣、琴瑟调和。”

  说罢从案子上拿过一只楠木红漆宝盒,打开来递到白裳裳手中,继续说道:“这一对羊脂白玉的玉佩,是你父王极早前便着了最得意的匠人,用难得的一块整玉料精心雕下的,今日让我带了来给公主,愿公主与未来夫君恩爱绵长、相携白首。”

  白裳裳将那宝盒拿近了看,只见两块半圆的玉佩相对而放,合在一起便成了一整块,玉质极温润白腻,真如羊脂一般。

  而其上用了双面雕的技法,格外玲珑精致。仔细打量雕刻的图样,却是两只身型矫健的草原狼,分立在两半玉佩上,一只大一些,一只小一些,似乎是一雄一雌。

  心中颇觉诧异,狼不是突厥人的图腾么,龟兹王为何刻这个给女儿做嫁礼?

  见她有些疑惑,温仪侧妃开口解释道:“原我也不知道,王上交与我时说,他听闻北方的草原狼,一生只觅一个伴侣,颇为忠贞不渝。虽知中原太子必然难以一生只娶一人,却也愿他能待你如一,奉为至爱。”

  说罢便在白裳裳手上握了握,似是替龟兹王表达对她的爱护之意。

  看着那对玉佩,虽觉温仪侧妃的解释颇为说得过去,却总疑心这对玉佩原先的用处,并非是送与自己和未来的夫君定情,更大的可能是送与她未蒙面的王后母亲。

  毕竟草原狼是突厥儿女心中的圣灵,送给当年的突厥嫡公主表达爱意更为合适。只是不知为何并未送出,留到今日给了她,也算物尽其用。

  再想到之前自己的揣测,和那温仪侧妃的欲言又止,白裳裳便更加认定这背后定有故事。

  只是几个当事人,一位香消玉殒,一位威严可敬,一位不肯多言,想来是套不出实情了。

  虽然颇为遗憾,但如今自己才是泥菩萨过江,便也只好放下那份八卦探究的心思。

  是时候要好好琢磨琢磨,如何才能在中原皇庭里站稳脚,想想便是一件头疼的事。

  许是要紧的话已说完,礼也带到,温仪侧妃便松了语气,继续东拉西扯说了好些话,不过就是劝她万事多忍耐,莫冲动行事,处事不惊,谨言慎行。又说了好一些如何讨长辈欢心、如何与其他一众皇门贵女和睦相处的心得。

  想来倒是真将白裳裳当自己的女儿,一番谆谆教诲直听得她像回到了从前,回到自己母亲身边一样。

  不禁有些怅惘,不知她那每日都恨不得耳提面命她几句的亲妈,现如今可还安好。如果是现代的自己要嫁人,母亲一定也要这样语重心长一番。

  想到此处,心上不由与这位庶母亲近了些,安心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短暂地沉溺在自穿越后便未再体会过的母亲式的温暖中。

  之后的几日,过得既充实又平静。看着云嬷嬷忙里忙外,每天都有一箱箱的东西被运进来,待她一一打点之后请白裳裳过目,白裳裳却懒得费神,只大眼一扫便扬扬手,让上了锁封了箱。

  温仪侧妃安排了位中原来的教养嬷嬷,虽颇为严厉,却甚是精干,将中原皇庭的规矩礼仪讲得清清楚楚,日日盯着白裳裳行住坐卧,纠正她仪容仪轨。

  虽疏懒惯了,不甚厌烦规矩体统,但又怕去了中原,真丢了龟兹的颜面,便也只得硬着头皮好生修习。

  好在有多年宫廷剧的熏陶,她学起来颇为神速,教养嬷嬷虽依旧板着个脸,却看得出对这位嫡公主学徒颇为满意。

  一连紧着皮肉训练了几日,教养嬷嬷见着左右也差不离了,这嫡公主又颇有些辛劳憔悴,便开恩放了她半日假,喜得白裳裳差点儿没哭出来。

  果然幸福是需要对比出来的,白裳裳一手打着扇,一手拿着串紫晶葡萄,四仰八叉地躺在凉榻上安逸,忽而想起那句:“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真真是至理名言!

  可还没消停多久,就听云嬷嬷远远一阵唠叨:“我的个小祖宗,躺着进食可要不得,没得把肠子吃倒了。”

  一面说一面朝这边走来,继续排揎道:“前几日学的功夫,只是给教养嬷嬷看么?这会儿赖在榻上像个什么样?”

  白裳裳原不想理会,可又怕她转过脸到教养嬷嬷那告状,不得不缓缓做起身来,照着礼仪,头是头脚是脚地好好坐着。

  只是依旧不肯跟多说话,怕老人家又唠叨个没完,自顾自继续吃着手里的葡萄。

  云嬷嬷却似没看出来她心里不耐烦,拖了绣墩到跟前,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她。

  被看得心慌,白裳裳终于受不住,将葡萄放在漆盘里,拿了绢子擦净手,抬眼望向云嬷嬷道:“嬷嬷今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她这么一问,平日里话多到像沙洲黄沙的云嬷嬷,竟然鲜有地噤了声,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似是有什么为难的话,开不了口。

  见她这样,白裳裳虽没好性儿又不作忍,放柔了声道:“云嬷嬷,你是看我长大的,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能做的,没有不答应你的。”

  听完这话,那老妇人竟然慌忙跪在她脚边儿,还未开口先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说道:“公主,嬷嬷我一手把您带大,说句僭越的话,全当自己女儿养。如今您要出阁了,按理我自是要跟着去的,只是您也知道,我宫外有个半大小子,跟您一边儿大,还未成家立业,嬷嬷我实在放心不下……”

  还没等嬷嬷说完,白裳裳便明白了意思,正合她心意。

  这妇人虽是善心肠,却又唠叨又难缠,白裳裳实在不愿带着她去中原。原本还忧愁如何委婉告诉她,免得伤了她的心,这下真是省了功夫。

  一时喜上心头,连忙扶了她起来,又拿了绢子替她拭泪,宽慰道:“原是这事,嬷嬷快别担心了,我已禀告了父王,只寻十二个自愿去的年轻宫女同去。等我走了,就放您出宫,与家人团聚。你看可好?”

  云嬷嬷听完一愣,反应过来连忙又要跪,白裳裳硬拉了她坐下,又一番安慰,彼此心中大石一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