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夜昇和敷岛的副官拨开人群,逆流赶至:“大佐!在凉亭那边!”赤手空拳的,余夜昇和敷岛一起冲进黑夜里。
夜莺半只脚追入月光下,敷岛的副官立刻做了个无情的手势:“请,上楼!”生硬的中文,是一种警告。
院子里的枪声响了一会儿,距离拉远了,夜莺等了很久,敷岛也没回来,想必是抓到人了,要连夜审个明白。
可能因为他不在,夜莺多了一份自在,便有时间悉心回味刚才的一吻。
“为什么跟他?”余夜昇欺负得他接不上气,还要bī他。
夜莺像被灯闪了眼,一下子醒来:“我跟过那么多人,你指哪一个?”他用风情万种的手臂缠绕他,却拒绝再与他亲嘴。
余夜昇没答,捧起他的脸,往夜莺额心虔诚地烙上一吻:“没关系,几个都没关系。”
——是你就没关系。
这句话,余夜昇反反复复说了好多遍……
被子被蹬飞起来,蒙住一张傻气的笑脸,肩膀在被窝底下一颤一抖地跳,没法说的高兴,从cháo气酸胀的眼眶洇染手心,像一刻被赦了罪,有了清白。
这一觉睡着尤其香甜,惺忪醒来,chuáng边坐了一个人,夜莺几乎是从暖和的被窝里被扔进冬天结了冰霜的河,血腾一下就凝固了。
段岚峯用比冰水沁得更凉的手,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快点!”他比他表现得更恐惧,力道大的惊人,打开衣橱的门,一把将夜莺塞进去,“藏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也不许出声!”
夜莺怕得牙颤,他很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压根做不到,很快的,屋里响起第二个人的声音:“怎么回回来,都见不着你那个弟?该不是藏着,不想让我瞧吧。”
“小孩子家的,待不住,一早就出去野了。下回您来,我准好好看着他。”段岚峯很奉承他,客气到几乎卑躬,“您坐,我换身衣服就来。”
衣橱刚透进条光,橱门就被人从外面砰上了:“见我,还穿什么衣服……”
哐哐,哐哐,撞击声,男人粗bào的喘息声,夜莺在摇摇欲坠的衣橱中瑟瑟发抖:“哥~”没忍住,他贴在门上小声喊。
段岚峯尖锐的呻吟简直刺耳:“啊……曹先生……曹局长……”
“早这么不就好了……”门板猛烈地一记后,风bào静下来,有轻轻的拍打声,像是一声声,扇在肉上,“去,换身衣服……车在外头等。晚上你要拿出刚才的劲把人伺候好了,下届东亚影帝,就是你的了。”
是梦!这是梦!夜莺使劲掐自己的手臂,疼了就能醒过来,逃出去!
可身子还是不听使唤地从橱里跌出来,扑到窗台上:“哥!!!”留给他的,只有一辆插着太阳旗的福特汽车远去的背影。
他在噩梦中挣扎,恍惚,有人在摸他的身子,可他却动不了。
迷迷蒙蒙的,似隔着一层水波朦胧,他好像听见有人在长街上来来回回地念一个名字,像嚷能治恶鬼的神荼、郁垒那么高亢,嘹亮。
是谁呢?
他冲开那双在身上为非作歹的双手,再一次扑向窗台!
红皮灯笼下,高大的背影,那个名字,想起来了!
昇爷!!!
是声嘶力竭,是心甘情愿,夜莺喊他,仿若世间除了一个他,再无阿罗汉与罗刹。
一滴泪,悄然没去在枕巾,夜莺醒来,天光已大白。
chuáng边是空的,敷岛一夜没回来。夜莺下楼,空dàngdàng的大厅,还残留着昨夜的láng狈,横七竖八的酒杯酒瓶,破碎的玻璃。副官从外头踏着大靴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敷岛大佐呢?”夜莺佯装关切。
副官是不耐烦的,却碍于身份,不甘愿地回答:“大佐遇刺了。”
死了么?受伤了么?永远别再回来才好。可面上,夜莺很好的扮演了一个失去依靠的玩物的惊恐:“大佐他……他没事的,对吗?”
副官撇了撇嘴:“大佐没事,他很好。”所以他不得不安抚这个比女人还胆小怯弱的中国男人,“余先生替大佐挡了一枪,大佐只受了点轻伤。”
天旋地转,仿佛噩梦尚未苏醒,夜莺扶着楼梯扶手问:“你说……哪个……余先生……”
第29章密誓
镊子夹起一串红线:“这是什么?”
“好像是枚钱币……”护士递上耳盘,子弹头被扔了进去。
余夜昇替敷岛挡的那一枪凶险,位置紧挨心脏,万幸是,他胸口的怀表和缠在表链上的一枚铜钱挡住了子弹,救了他一命。
敷岛勃然大怒,事情发生在他的庆功宴上,在日军的官邸,他迎头击杀了两个行刺者,却还是让他们逃走,这会儿连伤势都不顾惜,加qiáng戒严,全城逮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