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雨被按在地上一脚一脚踢,一拳一拳打时,心里确实有些后悔。他不应该直眉瞪眼地跑去见义勇为,季子羽欺负女服务员关他孟时雨什么时,他本不过是来找季鸣则那个老王八蛋的。
但一旦马仔停了手,拽着他头发叫他听季子羽黑白颠倒,孟时雨又忍不住还嘴:“我去你妈的,你刚刚那叫猥亵妇女!我凭什么不能管?”
“我?猥亵?告诉你,这社会上只有来贴我们的,再没有我们求着上的。孟时雨,你自己不也是吗,嘴里成天说社会问题,公平正义,最后还是要卖给我哥。”
孟时雨感到血从额头流进眼睛里,他眨眨眼睛,把眼泪眨到血里,“如果我真是卖给你哥的,那我就更应该追求一个更公平的社会,为的是以后没人卖给你们!”
季子羽忍不住笑了,“都这时候了,还说漂亮话呢?老天爷啊,别告诉我还有人真信这套?”他说着,环顾四周,一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
孟时雨也硬撑着笑了:“那你今天看到了,就是有人信,就是有人看不惯你们的规矩。”
季子羽哦了一声:“我懂,你呢,学个哲学,成绩也一般,家境也一般,一个人在北京,以后能gān什么?所以你要讲公平,讲现在社会不好,讲我们有钱人不好,这样你就算一事无成,仿佛也不能赖你自己没本事。为什么季鸣则不说这些,我不说这些?你上蹿下跳,学那些书上的大词儿,还不是因为自己知道自己是卖给我哥的,又要脸面,不想承认我们远高过你,仿佛学两句舌,就真和我们平等了。你看,生气了,被我分析对了吧?也就我哥是个傻子,才看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对个屁。季子羽,你否定我,因为你也怕我。之前我们学校学生帮农民工维权,维到你们集团头上,你死撑半天,放了那么多狠话,最后不还是按劳动法乖乖赔钱。”
季子羽脸色便沉了下来,“是了,那个破事也有你一份力。我想想,那次事故是一死一伤吧?伤的是什么来着,腿?既然你这么想和农民工心连心,我帮你,你,对,就你,给我打折他一条腿。”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就一个人在这儿,你说你那些同学能进来救你吗?你那些工地上的‘朋友’能进来救你吗?他们都找不到酒吧的门。”季子羽说着说着,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
孟时雨当真慌了神,他到底也才过21岁,他本能得发起抖,再撑不起那份小小的属于左派的骄傲,“我要告诉季鸣则,你不怕他报复你吗?”
“他?软和肚肠的慈善家,早晚要被淘汰,”季子羽笑了起来,他把孟时雨的手机扔到了桌子上,“再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拿手机gān什么?你在给我那个傻哥哥打电话。但他人呢?哎呀,人呢?怎么还没到呀?我告诉你吧,他正和他那个心尖尖上的初恋在一块儿呢。”
“你瞎说!”孟时雨喊了出来。
“就知道你不信。”季子羽拿出自己的手机挥了挥,“喏,我的团队不错吧,半夜还在盯梢,看到了?人家早就住到一起去了,哈哈哈哈,你算什么啊,嗑瓜子嗑出个臭虫,充起人来了。”
膝盖上传来的尖锐的痛让孟时雨尖叫出声,他声嘶力竭地抱着腿哭起来,他想,这样就没人能听到心碎的声音了。
这时陈献云踢开了包厢的门,他看见孟时雨蜷在地上,一个男人手里还拿着刚刚用来施bào的钢管。“你他妈给我滚!”愤怒把陈献云一向回避的脏话都拱了上来,他扑过去把孟时雨抱在怀里,“没事没事,我来了,我们去医院。”
孟时雨疼得已经快昏过去,只能尽力抓住发小的袖口。
“你丫谁啊在这儿管闲事?”马仔啐道。
陈献云理都不理,试图把孟时雨从地上拽起来,但孟时雨这会儿终于见到亲人,一口硬气全散了,根本站不住,反而把陈献云拽得一个趔趄。
季子羽乐了,“小同学还挺辣,瞧你那细胳膊细腿,你现在放手从这个房间退出去,我既往不咎。”
陈献云抬头死死盯着季子羽,周围一圈都是他的人,只有他的人。陈献云收到孟时雨的消息时,本想自己来,于总却说,万一他们已经打起来了呢?你总是冒冒失失的,这样吧,我跟你过去,镇镇场。陈献云没时间反驳。
但无论是保镖还是司机抑或是于总,谁也跟进房间。陈献云的脸一点点白下去,马仔又围上来,拿着啤酒瓶。季子羽站起来,一脚踢到孟时雨的膝盖上,把人踢得在陈献云怀里发抖,“别在这儿演两肋插刀了,看你是个学生,赶紧给我麻溜儿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