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是差不多收拾出来了,屋子里还脏乱的很,灶台上厚厚的一层灰,堂屋里更不必提,顶都没了,又经了两年风雨,屋里又脏又乱。
张氏蹙着眉,天亮以后,看着院儿,愈发觉得惨不忍睹,也没个桶,想洗洗都没法子。
“娘!这有个桶!”何霜降提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木桶,指了指缺了口的地方“就是这豁了一块,不过不影响,少打点水就可以了”
何大郎接过桶,提着去了溪边,也幸好离水流不远,
门口有人喊了一声,何霜降放下手里的活计,去开院门。开了门才看到,原来是昨天的那年轻媳妇,还有坐在树底下绣花的小姑娘。
两人手上都拿着不少东西,何霜降赶忙把人让进来,又朝屋里喊了声。
张氏头上包着布,就着桶里的水洗了个手。
“婶子,公爹叫我拿些东西过来,您看放哪?”
“啊?这可使不得!我一家已经受了不少恩惠,快些拿回去!”张氏不叫她放下手里的东西。
“婶子,你就收下吧,我跟我嫂子先回去了!”小姑娘长的温温柔柔,讲话倒是快声快气,gān脆利落。
动作同样gān脆利落,把手上东西放下来,拉着她嫂子就走了,临走还冲何霜降扮了个鬼脸。何霜降也不甘示弱,呲牙了嘴做了个怪相。
张氏看着地上一堆东西,都是现下紧缺的,心内天人jiāo战,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东西搬到厨房。
半袋番薯,一袋huáng灿灿的棒子面,还有三颗红艳艳的大柿子,只不过现在还没熟,硬邦邦的。
张氏收了起来,等捂化了再给几个孩子吃。
贺家俩人前脚刚走,何大牛后脚就回来了。
落户的事儿还得等贺家大郎帮忙,他是户长,同里正关系不错,想来应该没什么麻烦。又跟张氏说过几天去趟扬州城,买些东西拜拜姑老太太。
“这是应该的,上午贺家还拿了些东西过来,唉……这回欠的人情,太大了……”
何大牛宽慰她“等日子过好了,再好生感谢便是。”
晚上冷,白天依旧很热,一上午这些屋子还没收拾gān净,不过厨房拾掇gān净了,今晚可以吃上一顿热乎饭。
院子里的一口大缸,不知道是因为太重还是什么原因,没叫村里那些人搬走,洗半天才洗gān净,下午打水就直接倒缸里了,省的一趟趟往河边去。
第三章一餐饱饭
忙乎了一整天,才喝上热水,厨房已经打扫gān净,旁边的柴房也被清理出来了,不过那小柴房的门是坏的,恐怕到了夜里挡不住寒气,因此一家人晚上还得住厨房。
等大家喝完水,何霜降看着锅里剩的热水,丢几颗土豆放里头煮,再撒了点盐巴。
下晌娘俩打完水,又去山脚底下拾了点枯枝烂叶,刚够晚上烧餐饭。
石头不知道从哪摸了三颗鸟蛋,不过铜钱大小,颤颤巍巍递给何霜降,她朝锅里丢了一颗,剩下两个放在灶上。
一家人守着这一小锅番薯,也不知道是谁肚子先咕叽了一声,然后接二连三大家都开始咕叽起来。
这煮番薯的小铜锅还是原先在沧州,何大牛做货郎淘换来的,原本是冬天点炭炉,吃羊肉锅子用的,后来往南边来的时候带上了,一路上一家人想吃口热乎的,都靠这小铜锅。
那种暖呼呼的味道飘出来,一家人肚子叫唤的声音明显更大了。
何霜降拿筷子戳了戳,已经软透了,掀开盖子,热气上腾,只觉得毛孔舒张,浑身舒坦,还没吃都熨帖极了。
把番薯捞起来,蛋剥好递给石头。
包袱里还剩着几块黑面饼子,全倒进锅里,等差不多了,再把灶上那俩蛋打进去,一齐搅和搅和,盖上盖。
在庄稼人眼里,盐同水一样重要,分毫不肯làng费。
赶了将近四五个月的路,除了最开始还吃的有点样子,后来基本就没吃饱过。几个木头镂的碗,一人分了颗番薯,舀了碗糊糊,有点咸了,好歹有味儿,以后日子也会越过越有滋味儿的。
何霜降她做饭好吃,哪怕就是烧水,烧出来的都比一般人甜些,因此尽管年纪小,家里忙的话,基本都是她上灶。
这次她娘没掌厨,纯粹是因为饿久了,馋啊……
原先没遭灾,家里日子过的可红火着,房子盖的大,每月都要买回大肥肉,家里也总变着法儿的做些小吃食,光她扎头的头花都有满满一盒子,现在,她连肉是啥味儿都快忘了。
过了年才将七岁的小人,趴在灶台上,感受余灶膛里的余温,一脸愁苦。
张氏狠狠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小小年纪脸皱的跟老太太似的,成天想七想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