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了。”
同何家人问过好,便走在前面带路。
借着微微月色,一行人走的飞快,已近深秋的节气,喘口气嘴边都冒白烟,最小的石头少不知事,一边哈气玩儿一边被何霜降拉着跑,家里人走太快,两只小短腿得用跑的才能跟上。
没过河,一直沿着河往北边走,河这边只稀稀拉拉住着几户人家,不过家家看起来都殷实的很,皆是白墙青瓦,好看的紧。
待停在一个院子前,何霜降吸了口气。
先说破败的不成样子她还心存怀疑,现在看到这院子,只觉得讲的轻了。杂草长的有人高,院墙倒还好,没见有缺损的地方,只是那屋顶上的瓦片,竟一片都不见,地上尽是碎的不成样子的瓦砾,进堂屋抬头朝上望,除了几根要掉不掉的房梁,压根没个遮挡物。
院拐角的厨房屋顶是茅草盖得,没受什么影响,还好好的。何霜降心下奇怪,按说这青瓦不比茅草结实些?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那读书人看出了她的疑惑,叹了口气
“何老太太过世以后,河对岸就有人悄摸过来翻东西,见没人管,愈发变本加厉,来摸东西的人也越来越多,后来东西都被拿完了,连屋顶上的瓦片都开始抢,若不是这墙建的牢,恐怕……”
恐怕墙都要叫扒走了。
没被扒走也好不到哪儿去,本是白石灰混着泥刷成的灰huáng色墙面,现在剥落的不成样子,一块一块,没一面墙是好的。
看着震惊,心下也没抱怨,如今有个落脚的地儿就已谢天谢地了。只替姑老太太心酸,临了临了,房屋还叫那些人败坏成这样。
姑老太太论起辈儿,应该是何大牛的姑奶奶,辈分大,实际上是老来女,比何霜降爷爷还要小上几岁,从前未出嫁时对何大牛极好,因此两家才能来往那么多年,何大牛原先在家便时常感叹自家姑老太太一个人,孤苦无依,想接来沧州养老,老太太不愿意,只想守着老太爷的衣冠冢。
一家人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怕是还有一番收拾。
“即已经到地方,我便先走了”
“你将这位小公子送回去”张氏推了推何大牛。
那小伙子被这声公子叫的脸发红,嗫嚅半天,才冒出一句完整话“我在家中行三,婶子唤我贺三郎便好……”
张氏不懂年轻人的想法,也没注意到他通红的脸,只满心再那堆行李里面翻枣糕,待翻到了,递给何大牛
“先前太急慌,给忘了,人家帮了我们,也没个什么能做谢礼的东西,你把这点心拿过去,好生道句谢。”
“不用不用”贺三郎见状连连摆手。
张氏不由分说,将枣糕塞到何大牛手上,推着二人出了门。
娘几个先大致打扫一遍,晚上先在厨房里睡,好歹有个顶棚,天黑了实在看不清,等明日再打扫吧。
等何大牛把人送回来,一家人早就饿的心慌了,赶紧吃了几块gān的发硬的黑面饼子。许是一路奔波,太过劳累,谁也没有心情说话,一家五口头挨着头睡了。
被褥什么的太重太占地方,再舍不得路上遇到乱子,也丢的丢扔的扔,现在只剩几个用来作包袱的chuáng单,外加几件厚衣裳盖着。早上天还没亮,何霜降就被冻醒了,把衣服盖到石头身上,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难怪冷呢,昨天夜里又下了雨。
院里杂草太深,二话不说,挽着袖子拔草,今天还有的忙呢。下过雨,到处都是cháo唧唧一片,没一会衣服就被打湿了。
屋里除了年纪小的石头睡得正香,其他人也都醒了,四个人一齐上手,没一会这片地就整完了,草都堆在一遍,趁日头好晒gān了还能引火。
姑老太太嫁的那行商,颇有几分家底,院子盖得大,两边还有偏房,住一家人绰绰有余,只不过如今房顶都没瓦,昨晚没注意,刚刚才看到厨房边上还有个小柴房,只不过里面也是空空dàngdàng,啥也没有。
“还要上山捡点gān柴,这没柴火也少不了水,下晌你带着大郎去山上拾掇柴火,我跟大丫到河边挑水。”
张氏安排好各人的活计,见院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去屋里把石头喊醒,包里还剩几块饼,勉qiáng能填饱肚子。
待日头出来,何大牛就去了一趟贺家,昨儿说好了,今天去认认老太太的坟,顺道问问户籍的事儿。
大启户籍管理严苛,平头百姓,若户籍不在落此处,就甭想在这买田置地,昨日贺家那老爷子说他家大儿是户长,专管纳税之事,里正则是管理户籍的。
依旧是贺家三郎带着何大牛去认了姑老太太的坟,等过几日收拾好了,还得去趟扬州城,买点huáng纸香烛,烧给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