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皓扬:快上课了,你怎么还没回教室?@言颂
梁皓扬:又去1班串门了吗?最后一节晚自习有教导主任巡堂,赶紧叫他回去。@林继衡
潘正航:他没来我们这啊
言颂:我请假了,现在在家
梁皓扬: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言颂:去扫墓
言颂:今天是我外婆的忌日
“原来是这样啊,”林继衡也看到了群聊消息,顿时恍然大悟,“越哥快看群,宁随不是玩失踪,是家里人忌日扫墓去了,你不用担心了。”
说完,林继衡在群里回复道:难怪宁随也不见了,我现在就去帮他请假,你告诉他回来补个假条
言颂:请什么请,他又没来
潘正航:他还没到吗?你们家谁来接他的,怎么大晚上去?
言颂:下午去的,我们已经回家了
林继衡愣愣地看着手机:“我怎么觉得言颂也不对劲?”
司越早发现这兄弟俩之间有问题了,他盯着群聊信息,心跳莫名地越来越快。
气氛有点古怪,潘正航犹豫了一下,在群里说:宁随是不是自己过去了?
言颂秒回:他去gān嘛啊,多扫兴,明天就是他生日,他才不想沾晦气。
这话说得太诛心,潘正航吓得立刻抬起头来,与林继衡的视线在空中jiāo错,结果两人都得到了双倍的迷茫,只好又齐刷刷地望向司越。
司越依然低着头,扣紧手机的指节却已经开始泛白。
林继衡赶紧打圆场:说不定是他不想耽误上课,所以等晚上再去,刚好跟你们错开了?
但这话他自己也不信,宁随下午上课是什么状态他看得清楚,那还不如不上呢。
那一头,言颂似乎是再也压抑不住多年积累的疑惑和不满,措辞越发尖锐起来——
言颂:可别想太多了
言颂:人死九年都不见他来看一眼,老太婆哪敢劳动宁大公子啊
看见这两条消息,所有人都愣住了。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两句话里近乎刻薄的讥讽。
言颂,居然会,讽刺宁随?
搞错了吧?
“越哥,这到底是……”林继衡转头去问司越,却被司越那骤变的可怕神情吓得立刻噤声。
司越死死盯着言颂发来那句话,心里一瞬间翻江倒海。
九年前。
一月十三日。
九年前的一月十三日,这个日期他太熟悉了。
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点开蒋敏的电话号码时,心跳已经快得接近失控:“妈,我问你件事。”
林继衡和潘正航见他居然明目张胆地在教室里打电话,吓得连忙冲过来站成人墙。
司越已全然顾不上这些了,急速奔流的血液鼓动着太阳xué突突直跳,他有些呼吸不过来,某种名叫直觉的东西冲破了时光设下的层层阻碍,牢牢缠住他,拼命拽着他往回走。
“这个点你不上课吗?什么事这么急啊?”蒋敏问。
司越的喉结重重一滚:“九年前的一月十三号,死在那场车祸里的老太太,还能找出她的相关资料吗?”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蒋敏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担忧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他当时还小,能记得去打电话报警就足够机敏过人了,其他事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全被大脑自动模糊。再加上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除了记得一个老太太躺在大马路上之外,其他的半点想不起来。
他原以为那只是一位逝去的过客,无关痛痒,可现在他却失了素日的沉着冷静,咬着牙关说:“妈你告诉我,那个老太太到底怎么回事。”
“好吧,”蒋敏长长叹了口气,“当初那件事其实闹得很大,只是你那时候才八岁,年纪太小,我们不希望你看到那种东西,所以……才把新闻给压下去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其实我有时候也还会想起这件事来,毕竟……算了,你自己看吧。”
蒋敏挂了电话,不多时便发来一张图片,这是当时删除新闻前,她出于一时之念自己保留下来的。
司越深吸口气,心脏跳得太快,像是再也无法忍耐的急切,声声呐喊地催促着他——
催促他回过头来,看一看九年前擦肩而过的真相。
他重重点开那张图片。
…
空无一人的宿舍里,宁随在无光的yīn影里站了很久,一动不动。
冬夜刺骨的冷风从窗外灌进来,贪婪地吞吃了他身上所剩无几的热气,他却无暇自顾,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手机屏幕上言颂发的那几句话。
心脏里深埋九年的那根冰锥又重新钻了出来,狠狠凿穿了他胸腔的血肉,冰刀似的寒气顺着血流浸透了四肢百骸,他终于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沿着墙一点一点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