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在这张chuáng上躺过的,显然并不止他一个人。
叶淮拈起那根长发,放在鼻端深深嗅了一下,想要装起来,偏偏身上不曾穿衣,想了想,便细细的,缠在了自己的小手指上。
于是那股子让他安心的暖意,突然便又回来了。
文晚晚叫了一声,没听见叶淮的回答,便迈步往chuáng前走来,轻声道:“南舟,你有没有好点?我去请大夫吧?”
“不必请大夫。”叶淮将缠了她头发的手指藏在身后,抬眼看她,“你再陪我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文晚晚心底蓦地一动,昨夜他一把搂过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情形忽地闪过眼前,颊上有点热,文晚晚忙向后退了一步,这才说道:“你胳膊上的伤需要处理,天气热,再不弄的话,只怕要发炎。”
“我衣袋里有金疮药,”头还在疼,她离他那么远,让叶淮有些焦躁,于是一探身抓住她,道,“你再陪我一会儿。”
文晚晚的心跳突然就快了,连忙挣脱开,急急往外走:“我去烧点gān净的水,给你包扎伤口。”
她像逃跑一般,飞快地跑出了房门,直到在灶前坐下,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些。
这是怎么了?她这几天,为什么总在他面前觉得紧张?
叶淮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慢慢地躺回到chuáng上。她的枕头还在身边,残留着她的香气。
叶淮伏上去,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抱在了怀中。
虽然也有她的气息,但比起昨夜拥她在怀中,差得太多了。
叶淮看着文晚晚消失的方向,微眯了凤眸。
下次她再想逃,却是不能了,他不会放过她。这辈子,她必须留在他身边。
一炷香后。
文晚晚蘸着淡盐水,细细擦gān了叶淮手臂上的血污,再敷上金疮药,裹上松软透气的蕉布,最后用布条固定好,利索地打了一个结,抬眼向他一笑:“好了。”
她包扎时,叶淮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她神情那么专注,她是真心实意关切着他吧?即便不知道他是谁。
叶淮很想揽她入怀,但此时清醒着,并不能像昨夜那样无所顾忌,正在犹豫,忽然听见她问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吃什么?叶淮想了想,道:“糖水橘子,冰镇过的。”
那是头一次取血时,母亲给他做过的。
“橘子?”文晚晚笑了下,“如今是八月初,只怕买不到。”
是了,这里是淮浦,不是镇南王府,这种不当时令的东西,怕是不好买。叶淮低声道:“那就算了。”
文晚晚却忽地站起身来,快步往外走:“你等我一下!”
她走后,叶淮闭着眼抱着枕头,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文晚晚端着一个瓷碗走进来,笑道:“没买到橘子,我给你做了糖水海棠,在井水里冰过,也是酸酸甜甜凉凉的,我想着口味大概能相似点。”
微huáng的糖水里泡着一颗颗去皮去核的海棠果,冒着微微的凉气,散发着甜酸的气味,叶淮慢慢地坐起来,靠着chuáng栏,声音沙哑:“我手上没力气,你喂我。”
文晚晚蓦地就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他,他神色淡淡的,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于是她又放下心来,走近了一歪身坐在chuáng沿上,舀起一勺,送在了叶淮嘴边。
叶淮张开嘴,慢慢吃了下去。
毒发之时,嘴里根本尝不出味道,只是想要吃点冰凉的东西而已,可这一勺糖水入口,却怎么都觉得好吃到了极点。
于是,立刻又张开了嘴。
文晚晚又舀了一勺送来,道:“昨天夜里的动静,你猜那些邻居们怎么说?”
“怎么说?”叶淮立刻咽下,又张开了嘴。
文晚晚给他喂下第三勺,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你手底下的人用的什么法子遮掩,如今有人说是闹白狐大仙,还有人说是yīn兵过境……”
话没说完,突然看见叶淮的目光看向她身后,神色微变。
文晚晚下意识地跟着转过头去看,门口站着个三十多岁、道袍青玉冠的男人,看见她时似乎有些惊讶,低声道:“是你?”
第25章阿晚
一大早五更不到,李青就被县令急召入衙议事,议完出来已经是申时了,手底下的衙役们从早晨就在公廨里候着消息,一看见他出来,连忙凑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头儿,这一大着急忙慌的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连内宅的丫鬟婆子也都被夫人叫去训话了,是什么事这么大阵仗?”
“方才还说要通知各乡的里正保长明天过来听差,难不成又是洞夷人要闹事?”
“这话说的,”立刻有人反驳,“洞夷人来了,也有镇南王府顶着,也不可能打到咱们淮浦这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