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晚晚看见自己躲在车底下,脱去了能标识身份的宫装,换上了已死丫鬟的外衣,她从车轮的缝隙里爬出来,匍匐躲闪着,想往山上逃,却在这时,一个蒙面人突然发现了她,随手一棍,砸在她后脑上。
意识消失的边缘,她听见有人问:“哪个是文柚?”
当时的痛楚仿佛再次攫住了她,文晚晚低呼一声,捂着眼睛坐倒在地。
原来去别院途中的刺杀,目标竟然是她。
是谁?为什么要杀她?
难道是叶淮?
不,叶淮要想杀她,并不需要偷偷摸摸,中途派刺客来,那么,是谁?
文晚晚用力按压着太阳xué,再想想,再多想出来一点,也许就能想起从前的一切了。
却在这时,后脑上又是猛地一阵钝疼,像是有人拿铁箍箍住了,又用铁锤重重的砸着,文晚晚再也忍耐不住,低低地呻i吟一声,努力抛开了思绪。
再qiáng拧着想下去,只怕身体要受不了,这时候不能钻牛角尖,只要已经开始想起来从前的事,总有一天,她全都能回想起来,这事,急不得。
小院中。
软剑如毒蛇的信子,带着冷冷的银光瞬间吐出,取人性命。尸体倒飞出去,啪一声,落在小菜园里,压倒了豆角架。
满心的杀意有片刻的停顿,叶淮看着伏倒在血泊中的豆角,模糊的觉得,这东西,似乎有些熟悉。
这片刻的迟疑,已经让他bào露在危险中,几把刀立刻从各个角度伸出,齐齐攻向他的后心。
“主上!”几名黑衣侍从急急跃过来护住他,领头的低声禀奏道,“来敌是两批人马,先前放箭的是京中来的禁卫军,共三十六人,目的不明,剩下的是淮浦及周遭州县抽调过来的内卫,过来探查文局正和邓崇的事。”
每一个字都听在耳朵里,但此时头脑中只有一片混沌的杀意,叶淮反应不过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生硬地说道:“杀!”
侍从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道:“主上,要不要留活口审讯?”
回答他的,还是生硬的一个字:“杀!”
此时的叶淮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他一跃掠上墙头,一剑刺死一个正要逃跑的敌人,跟着一脚将人踢回院中。
尸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又擦着屋檐坠落,砰一声,落在文晚晚眼前,未gān的鲜血喷洒出来,瞬间染红了她半幅裙裾。
文晚晚尖叫一声,扯起裙裾,踉踉跄跄地,一连倒退了几步。
却又退无可退,因为屋顶上突然跳下来几个黑衣人,舞刀向她杀来。
文晚晚在避无可避之时,本能地叫了声:“南舟!”
叶淮在混沌中,忽地听见了她的叫声。
像从天而降的甘露,驱走恶shòu,唤回一丝消失的理智。叶淮站在墙头,赤红的凤眸越过无数场生死搏杀,看向文晚晚。
她的脸很熟悉,很亲切,他此刻头疼欲裂,混乱中有些想不清楚她是谁,但能感觉到她带给他的,qiáng烈的吸引力,和让他安心的感觉。
她很重要,他不能失去她。
文晚晚在情急之中,随手抓起窗台上晾着的栗子、花生,砸向冲过来的黑衣人,但很快被闪开,刀光闪烁,顷刻间bī近,却在此时,忽听一声清啸,叶淮疾掠而来,落在她身旁,仗剑格开劈向她的刀刃,软剑劈过之处,敌人的尸体纷纷倒下。
他竟如此qiáng悍!
文晚晚突然觉得心头有什么念头掠过,可不等她抓住,便已经消失了。
叶淮一把抓住她,向身后一推:“进屋!”
文晚晚被他一推之力送进了房中,砰一声,叶淮带上了门,横剑守在门口,目光yīn鸷。
厮杀声越来越急,有人冲过来,立刻被软剑刺了个对穿,又有人试图破窗而入,眨眼间就身首异处,叶淮□□的上身沾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白色的纨裤被血染成暗红,血腥的气息刺激着他,勾引着他,杀意无穷无尽,小小的院中顿时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文晚晚站在门后,耳朵紧贴着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翻腾不定。
她看见了,方才在外面,她看得清清楚楚,他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丝毫不当回事,甚至,她还能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快意,似乎他挥剑根本不是为了制敌,而是为了杀戮。
眼前的南舟,并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倨傲冷淡的大少爷,他是恶魔。
文晚晚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他会杀她吗?假如有一天,叶淮要他杀她的话?
眼前浮现出他昨天夜里,笨拙地拍着她,跟她说不怕的情形,又浮过他方才紧紧搂住她,用身体挡住羽箭的情形,文晚晚闭了闭眼,无端生出几分安心,不会的,他应该,不会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