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章 隐约不安

  第两百二十章隐约不安

  “......全花可入药,落花香浓,花瓣落后收集起可制成香料,若不经特殊处理,此香料用后,香味月半不散。”挺拔伟岸、锦袍加身的俊逸男子傲然入了门庭,负手而立,“王妃想问的,是这个么?”

  林依蓝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回头,看着他,“王爷觉得呢?”

  慕南天一身锦袍,就站在日光与阴影交错之处,瞧不清他的面容,阴暗交错,朦朦胧胧。

  久等他不再言语,林依蓝长身而立,才终于放过了安颜夫人。

  “都下去吧,本王有话想跟王妃......单独,说说!”慕南天遣退众人,还刻意加重了“单独”两个字的音调。

  安颜夫人和丫鬟小红如获特赦令,象征性地行了礼之后,便迅速溜走了,反观小笔,淡定地行礼退下,举止有度,和跟着慕南天却踏进门的桓桠,一起守在了门外。

  门扉掩上,隔绝了内外。

  “你刻意让小笔去把人叫过来,不叫我为了让本王也过来么?有什么话,便直说了吧。”慕南天负手而立,神态傲慢。

  林依蓝也收起咄咄逼人的面貌,冷笑道:“我以前不知道堂堂镇南王的王府,还是个最好的药库呢。”

  “是个药库又如何?你就是为了这点事情想见本王的么?”

  林依蓝旁若无人地落座,眸子始终未曾离开慕南天,却是始终都带着一抹嘲讽的意味,道:“说到底,用‘千里香’也无非是想知道我去了哪里。怎么,如今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么?”

  “明知故问。”慕南天不屑地丢给她四个字。

  “这么说,就算是用了‘千里香’,你们还是跟丢了呀。可惜,可惜......”可惜了师傅还要用什么“驱香散”,让师傅白白浪费了许多的精力,他们却还是一事无成,这人生啊,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桓桠就在外头,你要去跟他聊聊么?”慕南天反击道。

  林依蓝瞥了他一眼道:“你这正主不是在这儿呢么?慕南天,为什么不肯让我见如玉夫人?”

  “本王信不过你!”慕南天再直接不过了。

  “那我也不必讳言了,是不是?就算我真的去了什么地方,也没必要让你知道的,对不对?就算,就算我真的去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也没立场知道,不是么?”

  “林依蓝......”

  “你可以不让我见她,可是我一定会想办法见她的。”林依蓝丢给慕南天最后通牒,然后,掠门而出。

  十二月,腊月寒冬,大雪漫天,寒气逼人。

  今年的雪特别大,即便是在南方,洛州也差不多被埋在雪里面了,偌大的镇南王府,风雪肆虐,推开窗,满眼的风雪携带着剧烈的寒气扑面而来。

  林依蓝抬手挡了挡风,铺好床铺,直起身子小笔便瞧见这一幕,走过来便要关上窗户,“王妃,这大冷天的,开窗会冻着的......”

  “你出去吧。”林依蓝甚至没有给她行动的机会,便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窗前的位置。

  见此状况,小笔一个丫鬟下人也不能多说什么,乖乖退下了。

  门开了又关,窗户却开着,林依蓝呆呆回身,看着门又看着窗,她总觉得不对劲。慕南天不让她见如玉夫人,果然说到做到,这么长时间,王府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对她提起关于如玉夫人的半点事情。

  这大冷的天,她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能否撑过这个冬天呢?

  林依蓝捂着心里,察觉有一丝丝隐约的不安,却不知是为什么。

  如玉轩。

  如玉夫人卧房中,十来个大夫围在床边,榻上的女子脸色白如纸,还泛着一阵蜡黄,唇际挂着血渍,声声咳嗽不断,丫鬟点错在旁伺候着,拧紧眉头明明眼眶中泪水在打转,却是未曾滴落。

  几声重咳,点翠赶忙递上丝绢,如玉夫人咳到痛处,紧紧抓住丝绢,用力地咳着,咳声令在旁的人都不敢正视。

  “夫人,夫人你还好么?夫人你怎么了......”点翠紧张地很,寒冬腊月,额头竟然急出了汗。

  又一声沉沉的咳嗽,如玉夫人面露痛苦之色,点翠将给她捂住嘴的丝绢拿开来一看,又是一大口血。

  “夫人,你又咳血了!”点翠一下子脸色也跟如玉夫人一般惨白如纸了,这是今晚第几次咳血了?次数多到她数不清了,从天还没黑,夫人就一直在咳血,这么下去,再健朗的身子都受不了,何况是夫人一直拖着病的病体?

  一直也在边上,没什么动作也并未说什么,只皱着眉的慕南天,这才上前,看见那丝绢上的血,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又咳血了?”

  “我......咳咳,我没事,没事......”如玉夫人摇了摇头,虚弱地挤出话音来,也是听不大清楚的。

  “夫人,你这样哪里是没事啊!大夫......”点翠哭着便带着喊,“你们救救我家夫人啊!她不能再咳血了,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旁边候着的几个大夫闻声,皆是一震,个个面面相觑的,又都互相摇头,没人敢上前,除了保持沉默、一声不吭之外,再没有做其他的了。

  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眼前榻上的女子,已经是油尽灯枯,该是到尽头了,如今他们都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又都没有回天的本领,便只能默不作声了。

  点翠看他们都无所动,便声泪俱下地哭喊着,“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夫人她还年轻啊,怎么能年轻轻轻就这么......大夫,你们救救夫人吧!你们救救我家夫人吧......”

  正主不发话,一个丫鬟在哭着,都颇有名望的大夫们,也只能继续沉默——他们不是不救,而是无能为力。

  “都说话呀!”慕南天沉声道。

  正主终于发话了。点翠脸上极快闪过一抹欣然,稍纵即逝。

  大夫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吭声——这个时候,多言不如不言,言多必失,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啊!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众人不答,慕南天复又重复道。

  大夫们哆哆嗦嗦,互相推诿着,还是把一个给推了出来,只见那年过五旬的大夫头也不敢抬,身子躬着也不敢直起腰,战战兢兢道——

  “回、王爷的话。那个......之前是哪位大夫在看,当晓得夫人已经病入膏肓,拖一日是一日。如今咳血不止,正是......这个......”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又有一个被推出来,迫不得已,硬着头皮接着之前那个大夫的话茬儿道:“这......这个时候再做什么,都只是让夫人徒劳受苦罢了,还是......还是尽早操办后事吧。草民、草民也是无能为力啊......”

  慕南天闻言脸色变了,当即沉沉喝道:“桓桠,把这些没用的庸医全部拉出去!”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

  “草民无辜啊,王爷,草民无辜......”

  “王......王爷,夫人她确实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啊......”

  一屋子的大夫纷纷跪地求饶,磕头不停,本来屋子里静得只剩下如玉夫人的咳嗽声,静得骇人,这忽然呼声起,便十分“热闹”了。

  桓桠左手按在兵器上,看样子是随时准备将鞘中的锋芒拔出来的,那一丝不苟的神情,那毫不斜视的眸子,莫名里更令人添了一抹恐惧。但是,他却没有行动,只因在等慕南天的另外一道命令。

  “王......王爷......”虚弱的手费尽了力气,才拽住了慕南天的衣摆,就轻轻地拉了那么一下,“不要......”

  “夫人......是。”点翠想扶她,却被她一个眼神,叫开了。

  慕南天略一顿,回身来,瞧见如玉夫人半个身子移开,就为了拉住他,“别担心,这些庸医误病害人,杀了也就杀了,你可要撑住了......”

  “不、不是......”如玉夫人摇摇头,“他们,没错......不是他们的错,是妾、妾身......自己的身子,妾身自己......知、知道,王爷,求......咳咳咳咳......”

  一句话还是说不完整,那咳意就涌了上来,如玉夫人捂住心口,痛苦地咳着,沉沉声声,都仿佛是死亡的诏令。

  点翠递上丝绢,她重重一声咳出,又是一口鲜红无比的血。

  尽管一边咳血,如玉夫人拽着慕南天衣摆的手却是一直未曾松开,“王爷,妾身......不行了,妾身想见一个人,你......能答应、答应我......咳咳......么?”

  “你想见的是......王妃?”慕南天替她说出了那人。在他的理解,似乎王府里也没什么人可让她这么想见的了,临死之前必须要见的人,必定是非常之重要啊。

  林依蓝想见她,她也想见林依蓝么......怎么他从前不觉得她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

  如玉夫人轻轻地点了头。

  “好,本王答应你!桓桠......”慕吩咐待命的桓桠道,“你亲自跑一趟‘依蓝阁’,把王妃给本王......请、过、来!”

  桓桠领了命,便收起架势,一转身就不见人影了。

  依蓝阁。

  房间里,林依蓝迟迟不能入睡,开着窗户一直在窗边吹着冷风,看着飘飘摇摇的雪,总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她今天是怎么了?

  外头忽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林依蓝才听见那声音,便有人来敲门了,“王妃,出事了,王爷派了桓桠公子来请您过去‘如玉轩’,现在外头等着。”

  林依蓝一愣,心口一阵莫名的疼蹿了上来,快步去开了门,小笔就候在门外,“怎么回事......”一张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有了异样。

  “桓桠公子就在楼下,具体的事情公子也未曾细说!”事情紧急,小笔也只得长话短说了。

  林依蓝脸色已经很难看,不再多话,越过小笔就急急忙忙走了,这大冷的天,她就连拿一件斗篷披着也顾不上了。

  桓桠果然在楼下等着,林依蓝半梯上就瞧见了他,三步并做两步飞奔下楼,“桓桠,如玉夫人那边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怎么样了?”

  “夫人病危,王爷差桓桠来请王妃过去,时间有限,桓桠还是边走边说吧。”桓桠这语气一点不像是在商量。

  “好!快点走!”林依蓝也干脆地前头走了。桓桠后头才跟着。

  “诶......王妃,你衣着单薄,加件儿衣裳啊......”恍然回神的小笔,连忙进房间去拿了斗篷,赶紧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