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蓁蓁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桓陵讪讪一笑,带着她向我走去。
王府,桓陵带着裴蓁蓁一路顺利入了王洵院中,他自幼与王洵相识,王家他熟得便像自己家一般,便是身边带了个以面纱遮面的少女,也未曾有人盘问一句。
静室中,王洵跪坐桌前,仍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他看着棋盘,仿佛静止一般。
敲门声响起,王洵面带愠色地抬头,声音不悦:“我不是吩咐,任何人不可打扰?”
桓陵推开门,从门外探出头:“倒是难得见你如此。”
王洵坐正身体:“你最好是有正事。”
“亏咱们俩自幼相识,你却这样待我,真叫人心寒。”桓陵一脸唏嘘。
王洵拣了一枚棋子扔向他,桓陵一矮身躲过:“好了好了,知道你想见的人不是我,不过我呢,把你想见的人带来了。”
他让开身,裴蓁蓁缓缓走进静室,将面纱摘下。
“蓁蓁?!”
王洵一惊,立刻站起身来,却因为久坐经脉不通,险些一个踉跄摔了,好在扶住桌案才稳住了身。
桓陵毫不给他面子地大笑出声,七郎这一幕,他能笑一整年。
在他们这群世家郎君中,七郎一向是最沉稳可靠的,谁都不免被长辈念叨两句七郎如何如何,只道要学着点儿。
现在看来,就算是王七郎,见了欢喜的女郎,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王洵带着杀气的眼神飞向桓陵,他瞬间收声,gān咳一声:“你们聊,你们聊。”
他说着退出门外,还贴心地带上门。
裴蓁蓁走上前,在王洵对面坐下。
“你怎么来了?”
王洵正要坐下,裴蓁蓁止住他的动作,指向一旁软榻:“你还是去躺着的好。”
跪坐了那样久,这双腿怕是不想要了。
王洵当然不愿,躺着说话实在不雅…
“去躺着。”裴蓁蓁冷淡地看他一眼。
王洵一窒,脚步缓慢地挪向软榻。
裴蓁蓁心内啧了一声,这腿都快没知觉了还qiáng撑呢,将来的王相,可不是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他年少时,竟是这般。裴蓁蓁唇边带上几不可见的笑意。
“听桓陵说,你已经三日不眠不休,废寝忘食地研究这残局?”
裴蓁蓁看向棋盘,王洵不过下了三子,便再无头绪。
王洵听她这样说,颇有些诧异:“不至于此,我的确想解开这残局,却不会为此真的荒废身体。”
虽然将自己关在静室独思,王洵还是定时用饭,就寝,不过比起平日,总是打了点折扣。
裴蓁蓁这时候怎么还会不明白,自己分明是被桓陵拿话哄了!
王洵也想到了这一点,失笑道:“十三郎说话总是夸张些,让你担心了。”
裴蓁蓁恼道:“谁担心了!”
王洵但笑不语,这种时候,说得多,错得多。
“自元微公拿出这残局至今,该是七日有余了。”裴蓁蓁拈起一枚棋子,垂下眼睫,“这七日,你都一心扑在这棋局上?”
“元微公的残局实在jīng妙至极,叫人难以自拔。”王洵起身,坐到了裴蓁蓁面前。
“在解开残局前,我恐怕无心与女郎出游。”王洵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裴蓁蓁抿了抿唇,上一世他花了多久才解开此局?
足足半月。
他花了半月解开元微公花了几年设下的残局,自此,王家麒麟儿之名传遍南魏。可王洵,也因为心血耗尽,大病一场。
“你那么想解开这残局?”裴蓁蓁偏头看向王洵,她是不明白的,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执着的。
解开这残局又如何?
若要解开,裴蓁蓁现在就能将这残局的解法写出,当日随着王洵之名传开的,还有这残局和解法,便是裴蓁蓁身在深闺,也有耳闻。
后来与王洵为敌,为了了解他,裴蓁蓁特意查了他的生平,让他扬名的元微公残局她也记了下来。
为了这残局,耗费那么多心力,可有必要?
可是对上王洵双眸,裴蓁蓁好像又明白,他不需要自己告诉他解法。
“值得么?”裴蓁蓁这样问。
为了一盘棋,费这么大心力。
王洵先是一怔,随后笑道:“于我而言,自是值得。”
“我知道了。”裴蓁蓁不再说话。
王洵有些讶异:“那你…”
鸦羽般的眼睫颤动,裴蓁蓁淡声道:“你解你的棋局,我看着便是。”
她的意思,是要陪着他么?
王洵心内浮上一团暖意,他轻声说:“好。”
仲夏的日光很长,若是按着裴蓁蓁的记忆,王洵今日,是解不开这残局的。
她等在这里,似乎毫无意义。虞国夫人,向来不做无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