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有什么?
那也没什么。
第六十章
桓陵等在门外,好半天见没有动静,心道,不应该啊...
难道这裴家小女郎也劝不得七郎?
他心中实在好奇静室内是何种情形,便探头探脑走到窗下,慢慢冒出头来。
只见房中两人相对而坐,一人执棋沉思,一人垂眸静坐,倒是意外和谐。
“喂...”恰好裴蓁蓁的方向对着窗,桓陵挤眉弄眼,对她做出口型。
他可不敢叫出声,若是搅了七郎思绪,定会被他记上一笔。
裴蓁蓁挑了挑眉,这家伙又想做什么?
桓陵招招手,示意裴蓁蓁出门来,他手舞足蹈好一会儿,裴蓁蓁终于起身,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去。
“怎么你都来了,七郎还关在静室里不肯出门?”桓陵问道,“你也不劝劝他?”
“要破元微公的残局,自是要花些心里和时间。”裴蓁蓁淡淡道。
桓陵无奈:“原以为你来,能叫他歇上一歇。”
裴蓁蓁看向枝头苍翠的绿叶:“这是他想做的事情。”
她收回目光看向桓陵:“他会做到的。”
桓陵叹了口气,轻声笑道:“是,七郎想做的事,向来都是会成功的。”
沉默一瞬,他又道:“可要我送你回留园。”
“不必。”裴蓁蓁捏着袖口,“我想,留下来陪他待一会儿。若是十三郎君无事,可否稍待?”
她还需借着桓陵出王府。
桓陵眼中漫上真心的笑意,这世上最好的事情,大约莫过于此。
“自是可以,女郎放心,我会等你一道。”桓陵一口答应下来,他这也算为兄弟两肋插刀了。
日光悄悄偏移了角度,静室中,粗拙小巧的红泥小炉上,水壶咕噜噜地冒着泡,水汽蒸腾而上。
裴蓁蓁提起水壶,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泡好了几盏清茶。
将茶盏放在王洵面前,他抬起头,四目相对,裴蓁蓁道:“天色不早,我该去留园了。”
裴清知、裴清黎见不到她人,还不知会何等着急。
王洵下意识抓住她的手,下一刻又意识到自己没有理由再叫她留下。
“抱歉...”王洵松开手,宛如叹息般说道。
裴蓁蓁站起身,宽大的袍袖掩住了她莹白如玉的手指:“不必急于一时,你会解开的。”
“已经七日,我却毫无头绪。”王洵嘴边的笑意有些苦涩,“或许我做不到。”
他的唇有些gān裂,因为长时间聚jīng会神,面上也透出了疲惫之意。
“你会做到的。”裴蓁蓁对他笑了起来,仿佛暗夜里静静盛开的一株幽昙,在月光下舒展开花叶。
“王洵,我相信你。”
说完这句话,她缓缓走向门边。
王洵低下头,目光落在茶盏中清冽的茶水上,炒制过的茶叶在沸水中浮浮沉沉,清香在空气中氤氲开,王洵在茶盏中看见了自己的眼。
棋盘上,黑白棋子jiāo错纵横,那一刻,王洵好像看见漫天星辰在他眼前轮转,低下头,他将手中黑子放在棋盘正中,原本无解的死局,在这一刻,向死而生。
“我知道了!”
裴蓁蓁停下脚步,怔怔地看向他。
王洵已经无暇顾及其他,手中黑子不断落在棋盘上,他额上慢慢渗出薄汗,双眼却是灿若星辰。
他解出来了?!裴蓁蓁眼中满是惊愕,如今,不过才七日,明明,他需要足足半月才能解开这残局的。
是真的么?裴蓁蓁回到桌案旁,棋盘上黑白棋子厮杀激烈,难解难分,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会成功么?
只用七日,王洵,能解开元微公的残局么?
她能不能,见证一个奇迹?
王洵额上的汗流得越发厉害了,他眼中只剩下纵横的棋盘与黑白的棋子,所有的心神都放在棋局之上。
最后一枚黑子落下,白子的大龙被黑子死死缠绕,再无生机。
破了!
裴蓁蓁收紧手,脑中只划过这两个字。
王洵几乎有些颤抖地收回手,深吸一口气,终于将狂乱的心跳平复下来。
他站起身,上前抱起裴蓁蓁:“我解开了!”
即便是以王洵的沉稳,在这时,也不由露出了明白的喜色。
他抱着裴蓁蓁,忍不住在原地转了两圈。
看着他脸上纯粹的笑意,裴蓁蓁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愫,叫她也轻轻地牵起嘴角,露出浅淡的笑意。
所谓命运,从来不是一成不变。
正如她一直所相信的那样,人的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
“解开了?!”桓陵猛地站起身,袖口带倒了石桌上的茶水,溅了他自己一身。
不过他且顾不得这些,抓住通报的随从再三确定:“当真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