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洵的随从躬身答道。
“七日啊...”桓陵感叹道,“从此之后,王氏七郎之名,要传遍南魏了。”
与此同时,得了消息的王父高声大笑:“当真是我王氏麒麟儿!”
他招来仆从:“立刻将消息送去留园。”
洛阳城外,留园。
数十少年郎君从屋内走出,裴清知和裴清黎也在其中,并不显眼。
高台之上,王九真与元微公并肩而立,茂盛的草木掩住两人身形,两人自上而下俯视着这些离开的少年郎们。
“看着这些少年人,我才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元微公是个留着美髯的中年文士,脸上带着些微笑意,让人见之可亲。
王九真失笑:“元微公何故生此感叹,若你愿意,怕还能为南魏效力三十载有余。直至今日,陛下口中都还时常念着你呢。”
“官场倾轧叫人心神俱疲,哪里比得山中清净。”元微公摇头叹道。
“那公为何如今又选择下山,回到这纷扰不休的洛阳城中?”王九真笑问,“我可不信,你只是为了收徒。”
“何况,我从未听说,有谁一日之间收了五十余名弟子。”
王九真看着元微公,眼神探究,如他们这等身份,收徒当然是贵jīng不贵多,五十多人,如何有一一教导的jīng力。
元微公叹了口气,望着下方少年们离去的背影,神色怅惘:“我只愿,是我杞人忧天。”
王九真肃下脸色:“难道你看出了什么变数?!”
世人只知元微公善谋断,运筹帷幄,从无遗漏,只有王九真这等相jiāo甚深的挚友,才知他还jīng通紫微斗数,能掐会算。
元微公转头看向王九真,缓缓摇了摇头。
“这是何意?”王九真不解。
“天机不可泄露。”元微公最后给出这几个字,神色凝重。
王九真一阵头疼,这话说到一半,真叫人急死。但他也明白,窥探未来本就是逆天而行,怎可轻易诉诸于口。
那五十余名弟子,便是为了那个不可说的未来么?
马蹄声急促而密集,王府的仆从骑在马上,踏过青石板路面,狂奔进入留园。
“王氏七子洵,已破元微公残局!”
仆从扬声叫道,声音随着风传开,留园中的少年郎君们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
身在高台上的王九真和元微公对视一眼,都露出几分惊色。
“不过七日...”元微公长长地感叹一声,“九真,你家七郎,比我预料中,还要天纵之才。”
“今日之后,王氏麒麟儿之名,必定传遍天下。”
王九真对着他深施一礼:“还要谢过公成全。”
从一开始,这便是王九真为王洵所做的谋划。
当然,若无元微公配合,一切也不会这样顺利。
不过,七郎也没叫他失望,七日...原以为,他最少也需半月有余,才能解开这残局。
元微公扶起王九真:“你我至jiāo,何必如此客气,何况,这天下,本就该是这些少年郎的,如我这等老家伙,早该退隐山林。”
裴清黎听着王府仆役高声通传,不由失神,还是裴清知叫了两声,才让他回过神。
“怎么了?”裴清知声音温和。
裴清黎看着碧蓝无垠的高空:“如王七郎那般人物,真叫人神往。”
“真想,亲眼见识一二。”
裴清知弯了弯眉眼:“会有机会的,都在这洛阳城中,总有机会相见。”
两人一道走下台阶,下方,裴蓁蓁已经在等着他们。
“蓁蓁。”两人异口同声地唤道。
裴蓁蓁走上前:“如何?”
裴清知摸了摸她的头,笑得很是温柔:“幸不rǔ命。”
裴清黎也有些害羞地点点头。
他们两人都成功入了元微公眼。
裴蓁蓁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双眼禁不住涌起酸涩之感。
“怎么了?”裴清知见她不语,笑着问。
“没有。”裴蓁蓁仰头看他,“我只是高兴,我只是,很高兴。”
眼前的少年被胡人所掳,匈奴王刘邺为显礼贤下士,将他留在身边,以礼相待。天下人都唾骂他,骂他苟且偷生,辜负了两个战死沙场的兄弟,rǔ没了裴氏的名声。
裴蓁蓁不那么想,名声有什么要紧,没了性命,便什么也没了。
可是裴清知终究与她不同。
豫州城破后,刘邺设宴庆贺,裴清知抚琴相贺,酒意半酣,他自琴中取剑,刺杀刘邺。
未遂,服毒自尽,刘邺bào怒,命人鞭尸三百,弃于荒野。
他的刺杀没有成功,但也重伤了刘邺,拦住了胡人向北边进发的脚步。
那时候,天下又开始chuī捧他的义举,赞他忍rǔ负重,不负皇恩。
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