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又往前送了送,尖端抵上姜品浓的下巴,秋棠皱眉:“这么甜,不吃么。”
姜品浓浑身哆嗦,刚才还叫嚣着不怕死,现在倒惜起命来,抖着嘴唇避开刀缘,一口接住后囫囵吞下。
西瓜刀握在秋棠手里,手腕一抬又转了向。她将刀贴上姜品浓的脸,顺着脸庞缓缓下滑,用她的脸拭去刀面上的西瓜汁。
刀刃锋利,冰冷,贴在脸上如蛇信舔过,一线悬命。红色的西瓜汁贴着脸往下掉,状如流血。
姜品浓怕痛怕流血,她怕得要死了,睁大眼睛斜望着那寒光凛凛的西瓜刀,最后一丝嚣张劲也没了,抬头乞求看着秋棠:“我错了,妈妈错了,不该那样说......”
拭刀的动作一顿,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刀刃又往里贴紧几分,差一点点就要割开她的皮肉,姜品浓看见秋棠眼底骇人的杀意,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说过很多次,你不是我妈。”
手腕松开一丝力度,姜品浓被压得内陷的脸颊恢复原状,秋棠擦完正面,换了一边脸,把刀的反面也擦得gāngān净净。
她站起身,西瓜刀在她手里转了一圈,圆得银光闪闪,姜品浓看得惊心动魄。
秋棠看着她:“杀你?”
姜品浓:“......”
那把刀破风向下,朝她扎去。她根本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一道寒光向她袭来。
劈斧凿石般的破裂声,西瓜刀插进茶几,插得极深,刀刃全部没入,只留下一个刀柄。
姜品浓浑身完好无缺,仿若灵魂出窍,汗水滴落成线地往下掉。
秋棠拍拍她的脸,笑了笑:“多此一举。”
“还有一点,如果你觉得这里锦衣玉食是在关你,那到时候还不上钱被判了刑,你岂不是要死在牢里。”
说完,秋棠不再看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姜品浓趴在茶几边,死死盯着秋棠的背影,试图去拔出那把刀,可是任凭她怎么用力,怎么也拔不出来。
把手旋开,房门关上,秋棠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砰”地一下,这段时间以来苦苦支撑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姜品浓忽然放声大笑,笑声凄厉,时不时以头抢地,状似癫狂。有护理人员进去拉她,她双腿打滚,手舞足蹈,就像当初在锦城疗养院那般痴傻作态。
只是不似当时是伪装出来的,姜品浓现在穷途末路,彻彻底底地疯了。
秋棠从房间出来,看见候在门口的秦易铮,她眸光微闪,疲累如排山倒海般涌上来,眼前突然天旋地转,脚步踉跄一下,脱力地向前倒去。
秦易铮上前将她一把接住,抱在怀里。
只是还不到一秒,秋棠伸手撑住墙,闭着眼睛,另一只手把他推开。
“放开,我自己能走。”
脱离秦易铮的怀抱,她扶着墙站稳了,眼睛复又睁开,神色清明,仿若刚才流露的脆弱与依赖不过是他一时眼花的错觉。
在秦易铮的注视中,秋棠步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
第48章
西瓜刀全刃插进茶几时产生的的后坐力巨大,反冲上手腕,继而蔓延至全身,宛如体内爆发一场小地震。
秋棠开门出来,迎面看见秦易铮和他身后的光,如同huáng昏末日忽然投下大片茂盛蓬勃的夕照,她眼前一阵晕眩。
但她很快从晕眩感中抽离,恢复成原来的常态。
她抬手理顺垂落的杂乱碎发,整平风衣的领边与袖口,贴着墙走得很慢,但仍保持她一贯的走路姿势,肩背挺直,目视前方,能感觉到周围投过来的视线,比如身后秦易铮落在她背上的目光,但没有回头。
眼看着她渐行渐远,秦易铮叫她:“秋棠!”
秋棠没应,从走廊慢慢走到楼梯口,踩上木阶,扶着扶手下楼。
并非没听见,秦易铮声音那样清晰响亮,秋棠当然听得很清楚他在叫她。
也不是故意置气不理他,她现在的心情很乱,表达欲降至最低,不想与任何人对话。
姜品浓磔磔哀厉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晃dàng。刚才她从房门出来,一群穿着白大褂的护理人员进去,从她身边穿流而过,为首的手里拎着一个医疗箱。医疗箱里大概放着镇静剂,因为他们进去没多久,房间里就没了动静。
姜品浓的jīng神状态不太好。来之前,秦易铮这样告诉她。摆在姜品浓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疯掉,要么坐牢。无论哪一个都毫无体面可言,人生毁于一旦,但咎由自取,她作下的恶,理应为自己买单。
法院程序繁琐迟缓,报社遭到查封还在恢复元气,开庭遥遥无期,姜品浓安居一隅,她好吃懒做了一辈子,被人养着相当心安理得,只要最终审判一日不下来,她就拖着,耗着,以为赖在原地就可以等来前路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