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马上要见到自己的父亲了,也不晓得云横紧不紧张。

  队伍于辰时启程,沈晚夕进了马车便解下了沉沉的大氅,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魏眠进来时眼前一亮,竟微微怔愣一下。

  从前在商州的时候,她只见过嫂嫂穿着素裙的样子,那时候便觉得她是如同出水芙蓉般的仙姿佚貌,恍若仙子下凡。如今见她一身华丽的红色,衬得肌肤雪白莹润,一笑间将人间的千娇百媚尽收在眼底,连那车窗外的夭桃艳李也瞬间黯淡无光了。

  辰时到巳时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越到后面时间似乎过得越慢,沈晚夕开始有些如坐针毡,魏眠也浑身难受。

  一身的行头压着,还得挺直腰板子坐端正了,想将头顶长长的步摇取下来歇一会,又怕乱了发髻,到城楼下面来不及梳理,又得丢人。

  直到队伍有了缓下来的趋势,魏眠登时掀了帷幔往外看,“嫂嫂,我们快到啦!看到城楼了!”

  沈晚夕掌心都热出了汗,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忍不住卷起帷幔的一角,往外瞅了瞅。

  城楼高耸,长矛屹立,旌旗猎猎。

  远远望去,寒风中的益州城楼雄伟险峻,固不可破。

  马车愈驶愈近,前方的城楼在视野中也越来越清晰。

  城墙以坚硬如铁的巨大石砖砌成,南北宛若巨龙绵延数里,城门四角建有高大巍峨的角楼,乾楼、望楼、箭楼、瓮城、控军台等军事壁垒一应俱全,远望去巍峨壮观,奇伟磅礴,竟令人不敢直视。

  沈晚夕从未来过益州,如今见到这益州城楼空前绝后的bī人气势,便已经能够理解益州为何能够虎踞龙盘于西南,在云境百年来的血雨腥风中屹立不倒。

  片刻,她又看到城门下整齐划一的兵马,最前头的huáng骠马上正襟端坐一人,气势凛然,宛若云龙风虎,威风八面!

  “那位是?”

  隔得远,沈晚夕没看清楚人脸,也估不准岁数,只晓得那人气场极qiáng,周遭的将士亦给人一种凛凛的压迫感。

  这话才问下去,眼尖的魏眠立刻道:“是爹爹!爹爹出来迎接我们了!”

  沈晚夕心里一颤,那huáng骠马上的就是威名远播的益州侯?

  云横的父亲?!

  堂堂益州侯竟然亲自出来迎接……

  她忽然有点不敢探头往外面瞧了哦,脑海中不住地勾勒方才那huáng骠马、黑金袍的画面,把自己又弄紧张了起来。

  直到马车缓缓停定,沈晚夕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一下。

  这回是真的到了。

  沈晚夕深深吸了口气,待平复了心中的万马奔腾之后,将狐皮大氅重新系好,随魏眠一同下了马车。

  第75章仙女笑了

  耳边寒风chuī得耳膜微微震动,清冷的阳光裹挟着冷风瞬间撞进了眼睛里。

  沈晚夕望见了云横昂藏开阔的背影,还有站在他正前方的,一身黑色绣金龙纹的中年男子。

  两人对视短短几息的时间,昔日快马纵横天下的益州侯便已忍不住嘴角的颤抖,眼里泛起了泪花。

  在失而复得的儿子面前,他仿佛不再是那个霸气凛然的西南霸主,而只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一个两鬓斑白的父亲。

  片刻后,云横弯身踞坐下去,向五年未见的父亲重重行了云境最大的叩首礼。

  益州侯双手颤颤巍巍地将他扶起来,嘴里不住地喊着:“云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失踪了五年的儿子模样似乎一点都未变,从前便是这样刀刻般的五官,眼神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疏离,他自小沉稳早慧,谈不上又成熟了一些,仿佛还是五年前从益州出发去战梧州的,那个威风凛凛的少年。

  就好像只是这场仗打了五年,而今日是他凯旋的日子。

  在场人无不落泪,沈晚夕心中亦颤动不已。

  正巧魏眠欲上前搀扶父亲,沈晚夕也找准了时间,迅速调匀了气息,挺直背脊缓缓走到云横身边,对着益州侯俯身叩拜:“小女沈晚夕,见过侯爷。”

  沈晚夕垂着头,亦能听到魏眠跑到益州侯身边,娇声道:“爹爹,这就是二嫂嫂!”

  益州侯何尝不晓得?

  这一身红衣华丽矜贵又花颜月貌的女子,不是儿子在商州娶的沈家三女,又是谁呢?

  益州侯伸手虚扶,也示意云横将她搀起,上下打量一番,笑意从眼角慢慢溢出:“好孩子,你该叫我什么?”

  沈晚夕心中动容,鼻子一酸落下两行清泪,又侧头望了眼云横,得到肯定的目光后,才微微俯身再施一礼,声音颤抖:“儿媳沈晚夕,见过父亲。”

  “好,好!”

  益州侯望着珠联璧合的二人老泪纵横,一身威严肃穆的气势此刻又削弱几分,宛若红着脸的小老头儿,面上的褶皱寸寸分明,浊泪便顺着沟壑一路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