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无非就是益州侯,还有七个兄弟姐妹。云横和魏眠的母亲早年就去世了,益州侯也未曾将哪个姨娘扶正,所以府里没有大夫人。
云横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位庶出的兄长,是二姨娘所生长子,名唤魏硕,这位早年亦是大将之才,驰骋沙场不在话下,只是多年前在战场惨遭横祸,年纪轻轻便断了双腿。魏硕之妻乃魏硕原先在军中时军师元昭的女儿,名唤元嘉采,亦出自名门。
此外,益州侯还有一位庶三子名唤魏彰,庶四子名唤魏颂,庶六子名唤魏敞,庶七女名唤魏姝。
那魏姝还是个八岁的小姑娘。
魏眠宽慰她道:“爹爹平日里虽然看着很凶,却是一个很可爱的老头儿,嫂嫂是二哥的妻子,就算你不是沧州侯府的人,只是出自乡野,爹爹都一定会一视同仁地对你好的。”
若不是听过益州侯昔日横扫千军的赫赫威名,沈晚夕当真就信了。
她咧嘴吸了口凉气,一个可爱的老头儿?天底下怕也只有小姑子敢这么说吧,不过后面那句话,倒是令她很惊讶。
即便她只是出身乡野,益州侯也不在乎?
魏眠吃了两口糕饼,又将双腿放到座椅上来舒舒服服地坐下,继续道:“大哥性子温润亲和,大嫂常年吃斋念佛,两个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连下人都从不轻易苛责,他们见了嫂嫂你,一定会非常欢喜的!况且你是二哥的媳妇,弟弟妹妹们就算胡闹,也不敢来招惹你。”
她顿了顿,又qiáng调:“不止是益州侯府的人,整个云境都不会有人敢来招惹嫂嫂的。”
沈晚夕微微一滞,忽然想到了谢邵和沈晚吟,自己已然是益州二公子的夫人,日后怕是还有机会与此二人见面。
她目光难得冷下来,让魏眠都吓了一跳。
不过听完家里的介绍,沈晚夕似乎没有那么怕了。
大家族更讲究长幼尊卑,从长幼来说,她理应尊敬那几位姨娘和兄嫂,但从尊卑来说,云横是唯一的嫡子,而她是云横的妻子,便是姨娘和兄嫂也管不到她头上来。
而且,云横这次回去,益州侯总是要立世子了吧?
这方面她从前没想过,只晓得州郡一般先考虑立嫡,立长次之,最后考虑立贤,遇到嫡长子不成器的,的确有立贤能或骁勇之人为世子的先例。
云横失踪这五年,说是失踪,其实外界早已默认是在梧州大火中尸骨无存了,可即便如此,益州侯这五年来也没有立世子。云境十四州最重战功,可大哥魏硕双腿有疾,这辈子怕是与世子之位无缘了,下面的三弟、四弟、六弟又都是庶子,若是益州侯有意从中挑一个继承人,这五年来就该有所表示了,然而并没有。
自古以来继承州侯之位的,没有几人手里头是不沾血的。
沈晚夕对未来仍然迷迷糊糊、不知所措,她没有多大的野心,只希望云横平平安安的。
回城前一日晚,队伍在城外五十里的驿站留宿。
沈晚夕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妆台的桌子上还放着侍女送进来的新衣裳和一整套的头面,是明日回城时要穿戴的。
那粉嫩小袄的侍女正弯身替她更衣,除了刚进来时说了句话,其余时间皆闷得像个葫芦似的,云横不在屋内,四下里静得有些诡异。
沈晚夕看着她,忍不住问:“听说你是从益州侯府过来的?”
那姑娘慌忙俯身跪下,声音有些发颤:“回夫人的话,奴婢是随二公子的侍从一同过来的,二公子说,日后便由奴婢伺候夫人。”
沈晚夕欣然一笑,忙唤她起身,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又俯身跪下:“奴婢叫茯苓。”
沈晚夕马上就想到了茯苓饼,馋了。
这姑娘竟然是云横给她挑的,模样很是清慡,做事也细致。
单看她方才为她洗发梳发的手法,轻柔又舒服,一丝都没有扯痛她,沈晚夕便知道这姑娘灵巧聪慧,就是胆子小了点,规矩多了点。
才说一句就要下跪,沈晚夕可受不住,又将她扶起身道:“往后我问你话,你只管回答便是,不必行如此大礼。”
她又不是老虎,能吃人么?
次日一早,沈晚夕换上一身大红缂金丝云锦缎通袖上衣,外披雪色狐皮大氅,头顶珠环翠绕,走起路来珠子坠子泠泠作响,摇曳生姿。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许久没穿得这样正式了,满头的珠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处处都不习惯,从前在镇子上的时候她自己盘的发髻简单又好看,如今出来了,到处都得端着。
云横也换了一身玄色暗花锦袍,袖口是镶着金丝的滚边,腰间仍系着她亲手绣的墨色腰带,身材颀长,高大挺拔,眉宇间冷冽如昔,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