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云横沉默了。

  今日他在外面想了许久,此前他从未杀过人,可好像偏偏天生缜密,自然而然地按照脑海中的思路布置好犯罪现场,将自己抽身得gāngān净净。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好像失忆之前专门gān这一行的,熟稔得很。

  即便是衙门的捕快和仵作来验,也只能认定那保长为屋顶砖瓦砸穿脑袋,后又因桌上油灯倾倒引火烧身,更是查不到他的身上。

  可是,就像她说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即便他自认天衣无缝,谁又能知道有无细节错漏呢?

  没了云横的阿夕,日后该怎么办?

  当着阿夕的面,他不能将那保长在家中对她画像的□□行为告诉她,只定声道:“我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心里只知,伤害你的人,哪怕是让我进刀山下火海,我也定会将他除个gān净,哪怕那个人是我自己,也一样。”

  沈晚夕晃了晃身子,鼻头一酸,心里不受控制地疼痛起来,又道:“那我再问你,今早你吐血是怎么回事?”

  云横神情微微错愕,她知道了?

  沈晚夕瞪着他,“你这个也不打算告诉我!我问过大夫,他说你这种情况多半是急火攻心,可大可小,你不看大夫,也不吃药,就这样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云横微微叹一声,“我没事,休息两日便可,不用担心。”

  “那你休息了吗?你都已经吐血了,还要上山打什么猎!”

  沈晚夕冷声一笑,眼若流泉,一串泪珠立时顺着脸颊的花钿滑下来,“你也知道我会担心?”

  她心疼得差点栽下去,云横忙揽过她腰身将她扶稳,他不敢有过多动作,怕像昨晚那样不受控制地伤害她。

  可他才微微倾下,腰身竟被小姑娘紧紧搂住,听她呜呜咽咽在他心口啜泣,梨花带雨,一会竟又换作嚎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

  云横被她哭得心脏都快受不住了,只能轻抚着她头发,叹了口气喊她:“阿夕。”

  喊得她心里更疼。

  她没再提昨晚的事,可云横心中更是懊悔不已。

  他想告诉她,如他日后再失控地伤害她,便是将命赔给她无妨。

  可他转念一想,他若是死了,就像她说的,日后留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听见头顶男人低声叹气,沈晚夕忙止了眼泪,一边拍了拍他胸口帮他顺气,一面低声絮语:“云横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这两日你千万不能gān重活,不能生气,我不同你说了,我先给你煎药去,大夫我给你请好了明早就来——唔——”

  话语未落,男人的薄唇凉凉地印上来,在她唇齿间温柔摩挲,她双手紧张得攥紧,抵在他胸两侧慌乱无措,登时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怕他像昨晚一样乱来,她心脏快要跳到喉咙口了。

  可他一手置于她腰间,一手揉着她后脑,和风细雨般地吮吸流连。

  不似陷阱下的亲吻那般灼热,更不似昨晚那般粗bào,他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像是在亲吻一片极薄的雪花,一枚脆弱的新芽。

  短暂过后,他缓缓停下,拇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花,去瞧她盛满星光的眼眸。

  他的心从来是古井无波,好像自从遇见她眼里的星光,他才有了日日夜夜的兵荒马乱。

  沈晚夕低头轻轻喘着气,一时不敢看他的脸。

  云横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抚摸着她脸颊上的小花钿,问:“今日去镇子上了?”

  沈晚夕摸了摸脸颊,点点头,下一刻便嘟着嘴抬起衣袖,给他看袖口那一圈挑起的线头,一圈小珍珠竟然一颗都不在了。

  云横茫然,问:“怎么了?”

  沈晚夕气呼呼控诉道:“你还问怎么了!你那么有钱,你娘子却那么穷,为了给你抓药请大夫,把衣裳上的珍珠都丢给当铺了!”

  云横无声地笑了笑,将她炸毛的脑袋揉进胸口。

  她抵在他胸口,许久才咬咬牙警告他:“日后你再乱来,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云横垂头吻她额头,“好。”

  次日中饭前,镇上回chūn堂的大夫过来替云横诊脉,结果倒是与沈晚夕描述的差不多,尽管又将昨日jiāo代过的啰啰嗦嗦说了一通,沈晚夕却还是比病人听得认真多了,时不时还给云横递过去一个眼神,提醒他记住大夫说的话。

  云横薄露笑意,待大夫jiāo代完毕后亲自将其送出门,又多问了一句有关失去记忆的事情。

  那大夫听他因见火光受了刺激,思索半晌道:“怕是前尘往事与当日你所见的火光有关,刺激到大脑后才会有零零碎碎的记忆涌现上来,来日若是再能见到从前熟悉的事物,兴许还能再想起什么来。”

  云横淡淡嗯了一声,眸色黑沉,暗如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