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夜都与昨夜相同。
季风却有些不一样,她心里燥得很半分睡意皆无,只是怕吵到铁心兰,一直躺在chuáng上心上头顶的蓬。等到铁心兰睡熟了,这才掀开薄被打算去外面透透风。
钟老汉还站在那里划船。
季风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在做梦,这才开口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划船?”
钟老汉开口道,“今天划得慢,现在多走一会儿,你们还能快些到武汉。”
一时间季风心中五味杂陈,忙劝道,“我们去武汉也没这么急,您早日歇着去吧。”
钟老汉当然不会听,季风也不好再劝了,直接坐在船舷边仰头chuī风。
她没想到钟老汉会主动开口跟她说话,他用老人特有的嗓音道,“夜里风chuī多了头痛,姑娘快回去歇着吧。”
季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只敷衍的答应了一声道,“我躺着也睡不着,不如帮您一起划船好了。”
靠着乌蓬那处放了两只备用的竹篙,季风刚走过去准备帮忙,就被钟老汉拦了下来。
他要过季风手中的竹篙,急道,“哪里有让客人伸手做事的道理?姑娘,你快回去休息吧。”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劝,季风也不好意思在外面呆下去了,挠挠头便回了屋。
她和铁心兰是被船外的声音吵醒的。
走出乌蓬才发现船已经吃水很深了,昨日下午,水面距离船舷还有一臂的距离,今天清晨便只剩下了一只手掌的深度。
荷露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撑船的钟老汉嘴笨,钟婶从炉子边赶紧跑过来打圆场道,“这片水就是这个样子,再走上一两个时辰,过了这处也就好了。”
荷露虽说是初次出谷,但怎么也没被移花宫教成被人买了还得帮着数钱的性子,抬手之间便把钟芳擒了过来,两只手指扣住她的咽喉道,“那你们可要快些划呀。”
钟婶见自己的女儿被擒,顿时眼泪直流跪地哀求道,“姑娘,不用你给路费了,把芳姑还给我就成。”
荷露本就瞧她不顺眼,啐了一口道,“谁稀罕那几两银子?你把我们送出去这事儿也就算了,送不出去好好想想你们脖子上的脑袋!”
这时恰逢花无缺听声而来,钟婶看向他如同看到了救兵,当即就要扑向花无缺,被铁萍姑拿剑挡住还在叫喊,“花公子,求您放了芳姑吧。”
钟芳被荷露挟持,眼睛里也渗出了盈盈的泪花,偏过头看着花无缺无声的流泪。
站在远处的季风见此场景,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花无缺身旁,按住了他的肩膀,顺便拼命使眼色。一路上这家人实在多有可疑,荷露这番作法在危机关头也未尝不可,毕竟这里四面临水,若真出现事故,她逃得了、其他人却不一定。
不过以一直以来花无缺那番偏袒女性的言论,季风只怕革命队友一时心软、瞬间叛变。
花无缺颇为无奈的把季风的手放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让季姑娘产生了什么误解,竟然认为他会站在船家一方。
他向钟婶施了一礼道,“请恕在下不能放人,不过请您放心,等我们平安到达武汉,就立刻放人,船费多付十倍。”
☆、绝代双骄
目之所及,只有这一艘乌篷船。
钟婶坐在撑篙的钟老汉身旁,俨然与花无缺等人分成了两派。钟老汉微微发抖的双手一篙一篙的撑着小船,他的动作已比昨日快了不少。纵然如此,船的吃水也越来越深,渐渐的水面漫过船舷,沾湿了花无缺的鞋底。这艘船犹如水中一只飘摇的纸船,慢慢的被浸湿覆入水中,再也无法捞起。
荷露扣在钟芳喉咙上的手愈发紧了,“看来两位不是很听话呢。”她本只打算吓一吓这夫妻两个,把平安他们送去武汉,一切既往不咎。谁料他们胆子这么大,江中素是有趁着水流湍急,将客投入水中,抢走财物的河盗,这么一看怕是八九不离十。
钟芳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受的住荷露这股劲儿,眼球止不住上翻,双手拼了命去将她喉咙处的手扒下来。
钟婶满脸为难道,“这可不行呐,要去武汉必须得这道难渡河才行。”她连半分目光都没分给在荷露手中挣扎的钟芳,竟是连演都懒得演了。
季风在后面朗声道,是坐你家的船才一定要过这条河吧。”
钟婶随之收去了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站起身道,“季神算果真是妙手。”近年来季风在武林中声名鹊起,江湖人认识她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一个终年在水上生活的普通农妇认得她可就太不正常了,分明是故意在江边等他们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