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继续问道,“少行派的佟掌门?拒马帮的孙帮主?”
郝掌柜和气道,“咱们走远一些到院子里打,莫要惊着门前这两株梅花。”
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楚留香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位温和慈祥的老头,竟然会是二十多年前人人闻风丧胆的恶鬼高飞龙。
他的招式早被岁月磨炼的无比柔和,眼中更少了一匹渴望鲜血的饿láng,几十招后便败在了楚留香的双手之下。
季风忽然灵光一现道,“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张面具?”
楚留香答道,“郝掌柜书房的抽屉里。”紧接着他又恍然大悟道,“若是我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最容易找的地方。”
刹那间季风仿佛找到了由疑点穿成的珠串,“正如你所说的,他没必要藏面具,直接毁了便好,更没必要将左堂主的尸体留在房梁上,以将祸水引向自己。而且你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就是郝掌柜杀的人,他不必就此认罪。”
楚留香顺着窗缝看向院中道,“除非他是想替什么人顶罪。”
季风道,“无花讲的故事没有结尾,我很好奇郝玫究竟把那颗完整的心脏葬在了哪里呢?”
楚留香将茶杯放下,看着雕花的窗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道,“但愿我们猜错了。”说罢起身打开了那扇窗子,两三个呼吸之间就到了郝玫的身旁。
若要从还未死的他和左堂主三人之间找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郝掌柜一共要为他们四个人提前备好冻消酒,而他们皆为冻消酒而来。
郝玫显然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略微有些惊讶道,“你来这做什么?”
楚留香的手揽上了郝玫的肩,柔声道,“怎么穿这么少?”
郝玫懒得理他,却急忙耸肩将楚留香的手抖了下来,与昨晚不同,他的手掌和臂膀如同变作了毒虫蛇蚁,一点儿也不受人待见。
楚留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走到院边拿了把铁锨过来,垂下头开始挖树下的土。
郝玫慌忙去推楚留香,急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家的酒还用不着外人来动手开封。”这树下埋的果然是酒。
她的手凉的像一块雪山上的寒冰,楚留香莫名有些不忍,但还是重重的闭了闭眼睛,睁开后随即道,“你的父亲去世了,临走前他将最后一茬冻消酒都留给了我。”
郝玫听到这个消息也颇为意外,震惊道,“这绝不可能,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呢?”她忽然踮起脚尖,狠狠的抓住楚留香的衣领道,“是不是你杀了他?”
楚留香将铁锨插进地里,轻轻将郝玫的两只手从衣领上拿下,温和道,“不是我杀的。”他解释道,“我寻出实情后马上去找了郝掌柜,他看我手里拿着的人|皮|面|具后,对所作案件供认不讳,且承认自己就是高飞龙。随后挥剑自裁。”
楚留香说的比珍珠还真,郝玫一心谋划的也是这样一个结果,自然毫无理由的便信了。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报仇的快感,“哈哈哈”的gān笑几声便有些失魂落魄的扶着那棵树,嘴巴里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但却没忘记甩开楚留香扶着他的手。
楚留香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铁锨,挖着土平静道,“人皆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哪来的什么不可能?”
挖土这个动作瞬间激怒了郝玫,她边使劲全身力气去夺铁锨,边骂道,“你他妈聋了?就这也配喝我家的酒?”
楚留香的功夫,十个彪形大汉都未必能从他手里得着便宜,更别提郝玫一个半分武功都不会的弱女子了。他成功发挥流氓本质,顺势将郝玫揽到怀里道,“我年年都配喝,今年怎么就喝不得?”
郝玫已近崩溃的边缘,懒得同楚留香诡辩,一双玉手直直的掐向了他的脖子,再慢慢收紧,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睛也随着瞪的很大,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滚落似的。
但这些力气对楚留香来说,还不值一提。他看着郝玫因得意而扭曲的神情,点住了她的xué道,随后掰开了她的双手。
窗内的季风闻音知意,跳下来用绳子绑了郝玫拖到一旁,才解开她的xué道。
楚留香依旧没有停止挖酒的动作,这会儿他手中的铁锨已经触到酒坛的边缘,发出清催的一声。
被绑在一旁的郝玫神情更加激动,她的眼眶里急出泪来,口中大声呼喊,“那是我的!”
楚留香终于停下动作,厉声问道,“什么是你的?”
郝玫边吞咽着呼啸的北风边道,“冻消酒是我的。”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落下,黑暗侵蚀了最东边残存的日光,凭想象也猜得到现在大堂中定然一片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