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澜摇头道:“没别的,只是口苦得很……给我杯水。”
闻衡一手取过茶杯来喂他,薛青澜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再开口时,声音听着倒比先前有力气一些:“这是哪里?怎么天都亮了。”
闻衡道:“是蘅芜山脚下的一座镇子,咱们暂且落脚,等明天就往别处去。”
薛青澜抬手抚过他泛青的眼底,因中气不足,尾音直往下掉,听起来格外软和:“不忙着走,衡哥,你奔波了一整晚,又损伤了不少内力,先躺下歇歇好不好?”
闻衡握住他的手,低头在苍白的指尖上亲了亲,道:“我不累。”
薛青澜一笑,偎进他颈窝中,低低地道:“我知道你一心想找大夫治好我的伤,但是我杀了薛慈,江湖上不会再有哪个名医肯替我瞧病,所以你不要着急了,生死有命,qiáng求也求不来。”
“没关系,不qiáng求。”闻衡亲了亲他额头,温声答道,“不用他们,我自己也能治好你,你信不信我?”
薛青澜闭着眼点头道:“自然……你说的哪一句话我没有信过?”
“那就放宽心,只管养伤,别的都jiāo给我。”闻衡将他鬓边乱发一一理顺,轻声道,“昨夜你亲口说过会好起来,同我厮守一生,你也要说话算话。”
作者有话要说:定情了,嗷~
第96章推测
“还有一件事。”薛青澜思及自己前夜心神激dàng之下说出的话,颇有些难以面对,所以并不应闻衡的话,故意拿别的话题岔开,“是褚家剑派和垂星宗之间的约定——”
闻衡却止住他,道:“先别想这些,免得劳心伤神,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说。”
薛青澜是圣手传人,医术了得,哪里会不清楚眼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怕现在不说,往后就再没机会说了。但他不愿再说这些徒令闻衡伤心的实话,qiáng打起jīng神道:“不要紧,我睡了好久,想跟你说说话。”
闻衡叹了口气,抬腿上chuáng,自己倚着chuáng头当肉垫,又把薛青澜往上抱了抱,好让他躺得更舒服些。薛青澜倚在他胸前,慢慢地道:“我将你捉去风蘋山庄后,故意骗李直到地牢看你,叫手下扮成他的样子回到褚家,多亏了他,这些日子打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不久前褚松正送了一封信给方无咎,提出若垂星宗肯出手帮忙捉住你,他便将西极湖地宫和古剑背后的秘密告诉方无咎。这个秘密说来其实也很简单,我们早就知道的,这世上与奉月剑相同的剑还有两把,一把是纯钧派的纯钧剑,一把是上回我们在宫中看到的古剑,一把剑对应着一座地宫,地宫内有许多武功秘笈,上头的文字与剑铭同出一源。”
薛青澜jīng神很差,说不了几句话声气便渐渐弱下去,他靠在闻衡肩上歇了一会儿,偏头咳了两声,喘了口气,又继续道“衡哥,越影山有地宫,西极湖有地宫,那你觉得褚家剑派为什么会知道地宫的事情?”
闻衡心念电转,立刻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司幽山可能也藏着一个地宫?”
“不错,”薛青澜道,“宫中那把名为‘玄渊’的古剑,正是由褚家剑派主动进献给皇帝,时间恰好是在七年之前。”
七年对闻衡来说是个非常敏感的日期,因此薛青澜一提,他脑海里某根神经立刻跟着颤了一下:“这件事与我家的案子有关系?”
“凭‘李直’的身份,能探到的消息实在有限,我不敢断言。”薛青澜道,“但是衡哥,你还记得那晚在宫中,那个内卫说你父王是在拥粹斋被人用‘玄渊剑’杀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其中必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联系。”
闻衡搂着他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薛青澜感觉到了痛意,却没有说破,若无其事地继续道:“除了这些,还有个意外收获。四年前纯钧派玉阶长老继任典礼上,他们的镇派之宝——就是那把假剑——其实最后是被褚家的人盗走了。”
“褚家剑派?”闻衡倏然一怔,“可那晚在后山禁地同我jiāo手的人,使的分明是垂星宗的武功路数,而且第二天在藏剑阁里还发现了我被他打碎的剑鞘。”
先前他们从顾垂芳那里知道真剑早已失窃,就没再费心想过假剑的事情,此时忽然翻出了旧事真相,两个人仿佛是拿着一团乱麻,分明找到了一根线头,却不知该从何解起。薛青澜猜测道:“会不会是两拨人马同时出手,结果被一方抢了先?”
闻衡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垂星宗中,知道地宫一事的都有谁?”
薛青澜:“事涉机密,除了宗主和亲信护法,其余人一概不知。”
“这就怪了,”闻衡道,“褚家剑派那时候已经投靠了朝廷,真纯钧剑早在宫中,他们何必要大费周折地去偷一把假剑?越影山地宫除了朝廷、褚家、顾前辈外,连本派掌门都尚且不知晓,垂星宗的人又从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