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能像我的朋友们那样了,对吗?”她突然道。她并非有意打断讨论,但这些话不由自主就到了嘴边。“我是说,当然了,我是个吸血鬼,而他们是人类,但……我们再也不能——我们做不到,真的……因为我们再也不是人类了。这使得一切都改变了。”这种认知沉甸甸地压着她。这就是她的真实处境。
西塞罗没有因为她的插话而责备她。“你越早认识到我们这两个社会是怎样全然不同,对你越有好处。我不会对你撒谎,赫敏。你同你的……人类爱侣机会非常渺茫。我们一直与人类共处,每两百年左右,我们就会见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吸血鬼与人类的爱情故事,他们不顾彼此的差异而相爱,从此生活在一起。我不是说那故事不可能是真实的。有时,那爱是真诚的,不仅仅是某个‘人类奴隶和吸血鬼主子’的游戏。但是即便那是真实的,故事在结尾总是一样的……在结尾,那个人类死去了。有些时候,甚至并非是死亡把他们分开。有时,这是因为那个人类盼望拥有子嗣,或者他的爱已然淡去。那更加悲剧性,不是吗?因为这些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不管是什么原因,随着一名吸血鬼年岁渐长,他将越来越难真正去爱。在这个词所能指的任何方面都‘越来越难’。时光荏苒,吸血鬼会发现要把自己投入到这种情感中愈发困难,可一旦这么做了,他们就会为之付出一切,因为他们所见过的、所经历的都远甚于任何一个人类。每一次痛失所爱都会比上一次更具破坏性。”
“那么……那么为什么要任他们死去呢?”
西塞罗悲伤地微笑着。“我告诉过你了……在转变问题上,有某些要遵循的准则。”
她睁大了眼睛。“那么,有规则禁止对你所爱的人实施转变?”
“转变的准则由你自己决定。你本人有权选择要转变什么样的人。一名吸血鬼通常在若gān年之后才会获得转变他人的力量。也不是很多年。这种力量的发展要三到五年时间;简而言之,就像是发育期。自然而然。但是,等到你真正获得这种力量的时候,你也会对自己作为一名吸血鬼的情形有更多认知。你将逐渐建立标准,也就是你作为吸血鬼的原则;你将认识到,哪怕作为你已成为的这种生物,你同样对你的族群以及你所爱的人们负有责任,不管他们是吸血鬼抑或凡人。”
“换句话说,”她轻声道,“等到我拥有转变他人的力量的时候……我就不会想转变那个我所爱的人了。”
“是的。作为吸血鬼,我们将尽己所能在这苦痛中活下去,但事实就是事实:这是一种苦痛。你不想让你最珍爱的那些人遭受同样的痛苦。”
她点头。“确实如此……我、我不想让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在哈利,或者罗恩身上重演。我只是——在几个世纪的一次又一次心碎之后……那不是很自然的吗,想要留住某个人,就这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你是如此爱他?”
“当然会的。有时候,这种意识的出现甚至无需一个世纪。毕竟,初次心碎时那毁灭性的痛苦会如刚刚经历一般刻骨铭心……可是一旦你那么做了——一旦你走出那完全占有性的一步……你就为你的灵魂永远压上了一副前途未卜的重担。你拿走了他的生命,使之成为你自己的。你能够背负着这样的责任生活吗?你能够忍受得了它吗?你将比现在更需要勇气。而如果失败了,如果情况变得很糟,也许他发了疯,也许他意识到他想要的绝不是这样,也许他望着你时看到的是一个把他变成怪物的魔鬼,那么你将不得不变得比自己想象的更qiáng大,才能幸免于难。”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哈!那么糟糕吗?”
“就是那么糟糕。”
“你曾经……?”
“差一点,但我把它扼杀在襁褓之中。我可不是那种有自nüè倾向的人。”
“你怎么能承受得了呢?”她问道,真正地震惊了,“你怎么能如此gān脆地从那样的情感中抽身呢?”
西塞罗俯过身,露出伤感的微笑。“很简单,你只需为别的生活目标继续前行。”
透过他清澈眼眸中的神情,她敢说,那一点都不简单。
*
钟敲响九点的时候,哈利来到最近的公共电话亭,拨打西塞罗办公室里雅伊美的电话。打电话前,他起码花了十五分钟搜集麻瓜零钱,以防万一需要延长通话时手头有硬币可用。说实话,他并不知道他打电话的具体目的,但西塞罗曾告诉他联系那个号码。
尽管他已经关上了电话亭的门,特夫内尔公园站周遭的喧嚣还是不绝于耳。电话亭外,罗恩双臂jiāo叉抱在胸前,忧心忡忡地打量着他。哈利相信,罗恩正握着他的魔杖。火车站附近总有某种东西能把巫师们搅得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