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既然她暂时不打算自杀了。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找工作?真的有人会要她吗?
总之,现在先弄到钱吧。能不乞讨就不乞讨,也许这样能找回一点点身为人的尊严?
何语柠依旧沿着江边这条绿化道走着,身边跑过脊背挺直在晨跑的人,和她凄风苦雨的画风就像在两个世界。
她想了想,靠近了绿化道边的垃圾桶,探过头往里面看。
能捡到矿泉水瓶吧,可能?
沿江这边的垃圾桶没有居民区的垃圾桶那么脏,也许她真的寻到了个好地段,竟然叫她捡到了好几个矿泉水瓶。
她找了根红色的塑料绳把这些踩扁的矿泉水瓶绑成一串挂在腰上,走动间丁零哐啷的。
内心没有她想象中的羞耻,她甚至有些骄傲。把腰上挂的矿泉水瓶想象成人头,她就是挂满战利品的食人部落女酋长!
她突然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紧皱的眉宇舒展开来,她的表情从愁眉苦脸变得平和了许多。
也许这就是在变好?她不自信地想。
就在这时,她听到附近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生为人的意义
拜她警惕了一夜的听觉所赐,她是最先听到动静的人。紧张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是有人落了水。
那人是个穿棕色皮外套的老大爷,落了水想呼救却喝了几口水,发不出声来,就使劲在水里扑腾。
落水的原因大概是在江边沿岸晨练,高血压头重脚轻,一头栽进了水里。
何语柠带着一串矿泉水瓶,挺滑稽地丁零哐啷跑到岸边上,这边沿岸就栓了两条只到膝盖的铁链做护栏,安全保障近乎于无。她跨过铁链,一边嘶哑地大喊一边试着把绑了绳子的矿泉水瓶扔过去让老人抓,但老人就知道扑腾,眼睛都睁不开,看不到瓶子在哪,扑腾的水流将瓶子dàng远了。
老人落水的位置离岸边一米都不到,她没考虑太多,把身上绑的塑料绳一解,就跳了下去。
入水的瞬间,她感到了后悔。
水太凉了,是浸入骨髓的冷。衣物吸饱了水变得沉重,她其实也没太多力气,能支撑住自己不下沉就已经很费力了。
四溅的水花打到她的眼睛里,她也有些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眼往人那边靠。从老人的背后箍着他的胳膊往岸边移。
老大爷的力气比她大得多,她被压进水里喝了好几口水,挨到了岸也没办法把人提上去。幸好这时周围已经来了几个晨跑的年轻人,七手八脚地把两人一起拉了上去。
上了岸的何语柠感到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耳朵也是嗡嗡直响,衣服重得她直不起腰来。比起落水者,她这个救人的人看上去才更需要急救。
耳旁的声音很嘈杂,有人好像给她披了件运动外套,但她没有多大感觉,想开口,牙齿都在打颤。
手脚渐渐回暖,她感觉身边有人凑到她耳边在说些什么,清鼻涕像水一样流了下来,她虽然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但却哆哆嗦嗦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能给我几百块钱吗?”她透过湿漉漉粘成一片的头发看向身旁的人。
她也想就这么晕过去,醒来在温暖的房间里,可无奈她抗压能力那么qiáng,无法娇滴滴地一晕了事。
旁边的人没听清,她嗦了几口凉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能给我几百块钱吗?”
救了人,应该会给她几百块钱吧?
有了钱,她就能找个临时钟点房,把身上这唯一一件湿衣服换下来,洗个热水澡裹进被子里睡一觉,说不定这样就不会发烧了。
如果不给她钱,拖着这一身湿衣服走在这么冷的街头,她肯定会发烧冻死的。
她不断的重复自己的诉求,旁边的人好像终于听懂了,不断对她说“去医院”“去医院”……
何语柠防备又警惕地看着周围的陌生人,费力地反对:“不去医院!”
她都在嘶声尖叫了,周围的人还在问她的嗓子怎么了。
她怎么有钱去医院啊!
再说她也没病,只需要给她一个温暖的房间,让她脱掉湿衣服,躲在被子里睡一觉就好了。她的生命力顽qiáng得像小qiáng一样呢!
如果想回报她,就给她几百块钱呐!她一点都不高尚,不能无条件的见义勇为,就这样给她一点钱,打发她走不好吗!
何语柠脑袋昏昏沉沉,被嘈杂声包围的她感到愤怒又无措。没有人给她钱,甚至有人过来拉她,她踉跄着支着身体站起来,越过人群包围往外走。
不给就不给,我自己走了!
脑子不太清醒的何语柠被莫名的愤怒驱使着行动。有个理着平头的矮个子男生一路跟着她走,像唐僧念经一样对她念“先去医院”“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