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还跟她聊了一下保洁阿姨辞职招不到新保洁的事,何语柠都没在听,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gān哑着声音开口问:“那……那个鬼,他死……他消失了吗?”
“那我哪里知道啊!”保安嘿嘿笑了一下,然后浑不在意的说:“当然是消失了好啊,传闻有鬼还是挺吓人的,晚上巡逻我都吊着一颗心,道士驱完鬼了,我就安心多了。甭管有没有,咱心里也有个安慰是不是。”
“啊……”何语柠失魂落魄的应声,甚至没有余力去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
她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
她光是猜测是她看不见他了的缘故,还想着对空气讲话,但她却从没想过,有一种可能性会是他消失了。
奇幻电视剧里的结尾高cháo的确来过,道士大战跳楼鬼,只不过在这件事里她全程掉线,都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真、真的消失了吗?她还是不敢置信。是不是被赶走,或者是被抓到什么类似紫金葫芦的收妖宝物里了呢?其实他还没有消失,只是被捉住了而已。
不过就算被捉住她也救不了他吧,她甚至都不知道上哪去找……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面对这种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真的无可奈何。
也许他是消失了,也许他是被捉了,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于她来说,都是此生无缘再见面。
她拎着鸽子笼拿着脏兮兮的抱枕,没有哭,也没有表情,表面上很正常的回了出租屋,心里却空空dàngdàng。
人只要活着,就总是要承受这种突然的离别,像她的姥姥,像她的跳楼鬼。这种失去无法一下子将她打倒,让她崩溃大哭,但却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偶尔无意中碰到,会痛到无法呼吸。
她躺在chuáng上,快要睡着时,又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你会问我冷不冷,还没计较我讲话难听,还带东西给我吃。我是知道我自己的啦,我讲话不知轻重,也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有很多人都讨厌我这样的。没办法,我情商就是这样低。”
“你会认真听我讲话,真的很难得。所以我不想你像我一样死掉了。这个天台还挺小的,住我一个鬼就够了,两个也太挤了点。”
“所以,就是这样啦!”
“我应该是那种不能被超度的鬼吧,如果能的话,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满足遗憾,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化成光点投胎去了。”
这只鬼,还以为自己会被超度呢,真好笑。不过如果他真的是消去遗憾被超度了就好了,化为稀碎的光尘,轻飘飘的被风chuī走……
那个傻子,本来就不应该承受世人加诸的罪名呐……
而且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谢谢和再见。
十年后的鸟儿
装着鲜红jī母珠的小玻璃瓶掉在地上,发出“哒啦”一声。躺在chuáng上,用胳膊遮住眼睛的何语柠抬起了手。她茫然的看着自己纤细修长,还没有被岁月打磨的粗糙不堪的手,感到一阵恍惚。
从小出租屋内坐起来,她头晕了一下,然后很快缓过神来,用陌生目光的打量这个房间。
思考很久,她才想起来,这是她22岁想轻生那天特意跑到外面去租的房间。因为她原本租的地方合租的人太多,她怕服/毒后那些人给她救回来,所以才特意跑到外面去寻个清净的地方。
现在想起来,她还真是有点傻。
何语柠下了chuáng,趿拉着拖鞋,到小洗手间去洗了把脸。把水扑在脸上,让脑子清醒下来,她看向镜子里自己的脸。那张脸还未经受风霜摧残,年轻又稚嫩。
穿越到十年后的自己身上,遇见天台的跳楼鬼,这样奇幻的事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她已无从分辨。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镜子前扪心自问:十年后归来的鸟儿还会怕飞吗?
既然最坏的结果都知道了,那再努力一把又有何妨。大不了再沦落成乞丐,她也有信心找到工作,不怕饿死自己。
人生是那么的奇妙,在跌入谷底,好不容易振作一点,又失去了重要的人的情况下,她反而重拾了昔日的勇气,冲破囚鸟之笼。
她找回了原本天不怕地不怕,怀着一腔孤勇押上一切追梦的那个年轻女孩。
在回归22岁后,何语柠还是选择了继续音乐之路。她的音乐基础还是很差,写出来的歌也不尽人意,但她没把它撕毁,而是厚着脸皮把这些歌一首一首投给递给过她名片的先生。
理所当然的没有回音。
但她也没有放弃,一边找了个服务生的工作,一边在空闲之余写歌。
终于,她以十年后那段经历为灵感创作的那首《梦时代》受到了欣赏。
梦时代,梦开始的地方,梦结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