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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敲门。门是木质的,响声沉闷。
阎齐好几个月没深度睡眠,整夜整夜地失眠。再不然睡眠浅,极易惊醒。
总梦到奇怪的事,有时是血流成河的房屋,有时是海雾浓厚的沙滩,有时是老家坑洼的土路,上头四五只鳄鱼施施而行。
他跟国内心理医生聊过,梦是心的映she。他的心出问题了。
他自己知道。
房间内空调温度开到16度,玻璃杯上冻出一层凝珠,卡其色窗帘紧闭,片缕光亮从木门上的细缝投进。
手机屏幕上的时钟为上午九点。没睡多久,又醒了。
他感到全身发软,现实越来越不真切。
阎齐重重叹口气,随便套了条运动裤,露着结实的手臂和紧致的腹肌。
三两步走去扭开锁。
门打开,热带明艳的光照袭来,低矮的蓝天大片棉花云悬坠,高大椰树上结着好几个青椰子,撩燃的季风chuī得树林摇曳,麻雀藏在暗梢闹个不停。
是周婧懿。
她洗完澡,奶白睡裙,蝉翼瓣儿似的,大露背,细吊带儿,大片肌肤晒在阳光下。裙摆堪堪遮住腿根,里头估计真空。
睡裙设计别致,肚脐以上一片儿聊胜于无的法式蕾丝,其实什么都遮不住。
长发故意没chuīgān,在滴水,一滴一滴,沿着胸脯下坠。
她对自己身材一向自信,穿成想入非非的样子,等阎齐反应。
过去他们玩儿得多疯,她可没忘。
阎齐以为是打扫清洁的,他眼里是因疲倦而涌现的红血丝,没那心思。
周婧懿斜靠门框,五指拨了拨头发,抓成大偏分。
她低声问:“下楼吃东西吗?他们从市场上卖了肉片,今晚滚火锅吃。”
阎齐把门留着,自己回了屋,转身进了厕所。
周婧懿已经习惯阎齐,温顺等着。
他的沉默和yīn狠,和他某刻只属于她的滚烫。
对于阎齐的冷漠,她并不生气,反而认为他更迷人。
她已经笑到最后了,不是吗?
木门不隔音,周婧懿听着厕所门里滴滴答答的声音,骨头都苏了。
她咬着唇,两腿紧挨。
想要他。
阎齐欲望重,跟她简直分离不差地契合。她回头,欣赏片刻云卷云舒。
她盼望着天黑。
那样,他又是她的了。
这栋楼就住他们两人,各住各的,隔一堵墙,楼下有人守着,没人轻易上来。
阎齐出来,裤带松垮系着。
“不去了,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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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社会环境相对简单,但也有溜须拍马的无头苍蝇。各种饭局都是想搭上他的。他这条船啊,乘风破làng,往风口làng尖上舔过血。
昨晚迫于无奈应付了一场。他不想带他们玩儿。
那帮没眼力劲的,十个脑袋都不够。他全权代表龙拓,没人敢忤逆他。
他们在海鲜大酒楼吃了顿全龙虾宴,各式各样地做法,看得人叹为观止。
阎齐举着一杯红酒,慢慢喝了全局。有不懂事灌酒的,全给周婧懿挡了。
带着周婧懿就有这种好处,她不会让阎齐多喝酒。
外人不知道,都把周婧懿当做阎齐的情儿。经常在外应酬的人门清,正宫是不会牵出来的。何况在这种地方。
周婧懿喝得两颊通红,仍起身给饭桌上的人添茶倒水。有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多喝两杯。
阎齐全程少说话,说喝酒。
饭后,有人坐庄,请阎齐去唱歌。一众男的笑得心照不宣。
镇上某种业务不受打压,姑娘还水灵。
老婆都不在当地,马不食夜草不肥。
夸张的水晶吊灯下,阎齐坐在最中间。他旁边也跟了个姑娘,约莫二十来岁,不知怎么入了行。
阎齐捧着手机划拉信息,没注意,没耐心听她编自己家里有个弟弟要读书,或是父母生了重病需要钱。
那姑娘不闹腾,穿着很简约,隐约有股学生气,很会来事儿,不时给阎齐倒酒。
光线幽弱,阎齐偶尔瞥到她长得离奇的假睫毛。
下一首不知谁点了歌。
阎齐听到这姑娘在唱歌,声音很软,他听得有点走神。
周婧懿推门进来了,被人灌得浑身酒气。
阎齐终于看不下去,掐着她的腰回去了。
周婧懿是很会看脸色的女人,她从不跟阎齐要什么。
她知道阎齐的软肋,他喜欢女人跟他服软。她只需找到一个时机,顺势而为。
比如现在。
热带壁虎泛滥,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壁虎。周婧懿也是来这儿才知道,壁虎是会叫的,像老鼠的叫声,她跟阎齐撒过娇,说不敢自己睡。
阎齐冷着脸,让林至舫去超市买了防虫喷剂。
门口恰好爬了只小壁虎,她软着嗓子“哎呀”一声,两步扭身进屋,反手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