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又恭声奉承了几句。
随后,两人便以时间不早了为由,离开了后院。
一直到随着领队官吏离开,明姝都一言不发。
直至出了慈幼堂,明姝才同那掌事官吏说了几句,说是要在城中转一转,那领队思量到小姑娘玩心难免重,便没有多想,只是留了两个侍从跟着她们,以保证安全。
慈幼堂边上街道第一家店铺,便是一家糖水铺子。
明姝拉着江乐之,径直走至店铺前,撩开帘子进入了铺子。
而一进入店铺,一眼便能瞧见最里头桌边坐着的布裙女子。
那女子抬起头,瞧见明姝几人,露出了然的笑容,随后熟稔地招呼店老板:“再来两碗蜜豆汤。”
明姝让侍从在另一桌坐了,自己和江乐之在女子面前坐下:“不必了,我们只是来问两句话。”
闻言,女子用调羹轻轻搅动着面前的蜜豆汤:“只要是我能答上来的,两位随意问。”
江乐之的目光在她面上掠过:“你知道我们会来?”
女子望了一眼明姝,微微一笑:“只是碰巧罢了。”
这一对话后,场上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女子悠悠开口:“让我猜猜,你们找我……可是为了昨夜那贵人的事?”
“说起来……”女子露出个微笑,“昨夜那贵人可真是阔气得很,只是陪他一晚上,他漏下的好处就够我金盆洗手了。”
提起那话题,明姝两人都沉默了。
江乐之似是怕明姝伤心,蹙眉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昨夜的贵人是齐王世子。”
“自然是情到浓时,那贵人说给我听的。”女子笑意暧昧,“况且,我们这些昨夜被选去献舞的,大多都了解些这宴会的底细。”
“只是她们没我运气好,一眼便被那贵人相中了。”
听她这般说着,明姝觉得还是有必要替谢嘉言正正名的。
明姝轻咳一声,道:“这件事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昨夜和你在一处的那位并不是齐王世子。”
“哦?”闻言,那女子也没有表现得多在意,“那大概就是他怕我纠缠,胡诌了个身份……”
“不过无妨,我也就是拿来吓吓方才那两个婆子,好处到了手,我才懒得管那人是什么身份呢。”
“其实,我们找你主要是想问关于慈幼堂的事。”江乐之转换了话题,“你先前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女子勾起唇角,“小姐应该也明白的,真的需要我仔细解释吗?”
女子慢悠悠地道:“堂里没人收养的女孩那么多,翠香楼又常年缺人,两边可不就一拍即合。”
“我被卖到翠香楼的时候,不过才六七岁,却还记得婆婆最后和我说的一句话……”
“她说,堂里让你长到这么大,也该是你孝敬堂里了。”
“那时候我又怕又恨,觉得婆婆狠心。”女子面上露出个嘲弄的笑:“可我现在想来,竟也觉得不坏。”
“在堂里和我一同长大的,大部分都被卖到了别的花楼,少部分由官府许配给了良民做妻作为遮羞,可算起来还不是要侍奉男人。”
“侍奉一个男人和侍奉很多个男人,也没什么区别……”女子的语气甚是随意,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明姝却摇摇头:“你分明不是这样想的。”
她认真地看着女子:“不然,你不会要去领养别的女童。
女子神情微怔,旋即苦笑着道:“我是自甘堕落,可她还小,连花楼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似乎怕明姝误会什么,又补充道:“你可莫要以为我是什么善心人,我只是和那孩子有些渊源,所以才想着拉她一把,可也仅仅是对于她罢了。”
“其余人如何,我才懒得管。
“其实将这些说给两位小姐也没什么用,毕竟这事儿在堪州已经延续了这么多年,哪里是能轻易就扳动的……”女子拨弄着指尖,轻笑着道,“小姐们就当听个趣,若是日后嫁了哪家勋贵,还记得这桩事,就帮忙提上一嘴,看能不能管一管这桩事……”
她明明是在笑,可因为垂着头,半张脸掩在yīn影中,哀色却要盖过笑意
“一时如此也就罢了,可若一直如此……”
女子轻叹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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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糖水铺子后,两人的情绪都颇为低落。
“即便是去和李翰林说,也没有用吗?”江乐之突然道。
明姝摇摇头:先不说李翰林会不会愿意为此事费心,就算他同样愤慨,想要彻查此事,那此事就能真正被消除吗?”
“不能。”
吐出这个答案,明姝有一种无力感:“打着慈善的名头,背地里做的确是贩卖的勾当,这样的事,背后没有支持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