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寿宴

  今日家宴前厅格外热闹,平日里背后也不知说些什么肮脏话的姨娘们,今日纷纷恭敬的很。

  苏若音行礼说过祝词后,干脆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侧耳听着云裳小声给她介绍这么些陌生的家庭成员。

  今日苏芸瑾打扮的还真是华贵,发髻上那耀眼的宝石金钗分外吸睛,她身边的柳姨娘也是花枝招展的,一朵逾矩的艳红色绢花插于发髻上。

  和主母打过招呼后,好些个姨娘就围着柳姨娘和苏芸瑾,再过几日就是亲迎礼,这苏芸瑾已是板上钉钉的准安宁侯府的五少夫人。

  被众星捧月的感觉让苏芸瑾享受得很,柳姨娘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的。

  不知情的人瞧着怕是以为今日是她们母女俩的宴席呢,完全没有顾及主母的颜面。

  主母望着柳姨娘的背影,气恼得脸色难看得很,嘴角微颤着,双手不自觉的紧握着,陪在她身边的长姐不停的劝慰着,这一切都被角落里的苏若音尽收眼底。

  她也明白,这士族大家就是这样的,见风使舵争做墙头草人不少,落井下石的人更不少,还是保持中立明哲保身的才是,躲懒在角落里和云裳聊聊天也是极好的。

  酒席上她反正也只顾着埋头苦吃,这一桌子的美味珍馐,挨个吃了个遍,这才放下碗筷,满足的摸着撑着了的肚皮。

  也不知怎么的就吸引了苏芸瑾的目光,她阴阳怪气的说道:“三妹妹今日这胃口挺好呀,人瞧着也丰腴了不少。”

  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汇集在她身上。

  她尴尬着轻笑道:“今日母亲生辰,若音开心,庖厨做的菜也是美味的很,贪嘴也就多吃了些。”

  柳姨娘捂着嘴鄙夷着轻笑道:“三姑娘还是要少吃些才是,也不是我们苏家养不起,只是这还未出阁万一吃的肥胖如猪,怕是嫁不出去了。”

  其他几个姨娘也跟着轻笑起来。

  主母端庄的莞尔一笑:“无妨,三丫头若是喜爱便多吃些。”

  大姐苏淑兰说道:“三妹大病初愈是该好好进补着才是,哪里丰腴了,我瞧着瘦了才是。”

  苏若音可不想平白无故的挑起争端来,只得尴尬的笑了笑:“谢谢母亲、柳姨娘,还有大姐、二姐的关心,是若音一时贪了嘴…”

  这剩余的话还哽在喉咙中,就被一声洪亮威严的声音打断:“圣旨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着门外缓缓走来的数人,打头的公公手中则恭敬的托举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这莫名其妙的下一道圣旨,所有人的心里不免都咯噔一声,心跳加速起来。

  苏睿章迎上前跪下,苏家众人也都起身恭敬的跪在苏睿章身后。

  苏若音跪拜在地心里琢磨着:“不会这才做了一个多月的官宦千金,就要被无情的咔嚓了吧?”

  公公清了清嗓子,打开那道黄色的圣旨,用高昂的嗓音宣读道:“正议大夫苏睿章庶三女苏若音,温婉娴淑、端庄得体,年庚与六皇子洛王相般配,特赐为洛王继妃,下月初八完婚。”

  苏若音整个脑袋就似被敲了一记闷棍一般,脑中一片混乱,微启着唇眼神放空的望着宣旨的公公。

  公公等了片刻依旧没人站出来接旨,不满道:“怎么,苏三小姐,这是高兴过头了吗?还不接旨。”

  跪在身侧的大姐拉扯下她的衣袖轻唤道:“若音!”

  她这才醒过神来,走上前去跪在苏睿章身侧,恭敬的伸出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意。

  “民女苏若音接旨。”

  公公眯着个眼笑起来一脸的褶子:“起身吧!恭喜苏大人,苏大人好福气啊,这也说明陛下看中苏大人,这才未通过采选直接赐婚,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多谢康公公,这大热的天还有劳康公公走一趟,这个就当请几位公公们喝个茶意思意思。”这事发突然也没准备,苏睿章直接掏出自己的钱袋递给了康公公。

  康公公掂了掂钱袋的重量,动作麻利的将钱袋揣进自己的怀里,这才心满意足的行礼告辞:“好咧,那就不打扰苏大人了,老奴告退。”

  “有劳康公公。”

  苏若音看着手上明黄色的绢帛,心里失落至极,前些时日还满心欢喜的许下了愿,这才过了没多久,这现实就与她的愿望背道而驰。

  之前还在使劲拍柳姨娘马屁的楚姨娘立马换了个方向,拉过苏若音的手道:“我就说嘛,我们这三姑娘生的水灵标致,定是能寻个好郎君,这不就成了王妃了。”

  杭姨娘也凑上来,虚情假意的说道:“还是我们三姑娘有福,这些日子大病一场,杭姨娘没空来瞧你,你看你都瘦了。”

  苏若音被几个姨娘围住,尴尬的维持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笑得脸都快僵了。

  无意间却瞥到柳姨娘和苏芸瑾,此刻正落寞的站在一旁,那眸子里的寒意让她不寒而栗,只得眸光流转的看向别处。

  苏家出了个王妃,可苏睿章却开心不起来,一直深皱着眉,他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怒喝道:“好了,吵什么吵!”

  主母也是想不通,问道:“老爷,这陛下怎么就突然就给三丫头赐婚了?”

  苏睿章轻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过些时日就举行采选,前阵子陛下身边的德宝公公曾经来问过,我们家还未出阁没有婚约的姑娘,想必就是那时吧…”

  一直和苏若音一样明哲保身沉默的大嫂说道:“父亲,这三妹妹出嫁入洛王府是好事,怎么父亲看着愁眉不展的。”

  大姐说话道:“我曾听闻这洛王身体一直不好,还有传言说他将不久于世。”

  父亲这才缓缓道出心中的顾虑:“相传这洛王克妻,他原先的王妃是中书令黄易之的嫡女,可嫁过去才仅半月就得急病而亡…”

  说罢他看了看一脸懵圈的苏若音。

  她根本不在意克妻这一说,她注意力完全在大姐所说的话上:“这洛王命不久矣,那岂不是嫁过去没多久就守寡,那岂不是整个王府我说了算,那岂不是我就可以去安平了?这年头寡妇再嫁也是常事,我是不是就可以和元修共结连理了?”

  她美滋滋的在心里设想了那虚幻不切实际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