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好意思。”回到小桌边,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一次跟Wilson道歉。
Wilson却只是笑,说:“没关系的,我自己也总是这个样子,一个月二十天出差在外面,难得约会一次还要打哈欠,前一个女朋友就是这么分的手。”
这显然就是在明示自己单身了。
一整天下来,从赛场到城隍庙,夜上海再到这里,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第一次聊起这么私人的话题,但丁之童没往下接,只跟了一句玩笑:“怎么保持工作生活平衡?没生活就可以了。”
Wilson捧场地笑起来,接下去便问:“下次我要是去香港,可以约你出去吗?”
“当然。”丁之童下意识地回答,而后在心里对甘扬说:你看,大家都已经开始了各自的生活。
第57章甘扬看着那封信笑起来,那是一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离开老船长,尚不到十一点,因为丁之童说自己是老年人的作息习惯,早睡早起。
M行在上海的办公室租在江对岸的金融区,Wilson住的也是那附近的酒店,跟新天地两个方向。他说要送,她婉拒,笑着说:“我一个本地人,怎么也该是我送你啊。”而且旁边还站着个李佳昕。Wilson摊手认输,没有勉qiáng。
最后,三个人在酒吧楼下叫了两辆车,愉快地道别,一东一西地走了。
车子穿过夜色中的城市,窗外的灯火蜿蜒成一道道的流光,丁之童微醺,路上还在跟李佳昕和司机聊天,就这样回到朗廷。
进了房间,她洗漱,换睡衣,上chuáng关灯,直到入梦,积聚了一整天的情绪才悄悄地爆发了。
梦里的她又站在thecaptain的露台上,耳边反复着的是那一通电话最后的几秒。
江上的风声,以及周围的谈笑都隐去了,只剩下甘扬呼吸的声音。是他教过她的那种方式,鼻吸,口呼,每一次都深深地吐尽。这下终于听清楚了,连一丝一毫轻微的颤抖都钻进她耳朵里,震动着她的耳膜。
她还是像当时一样默不作声,只是眼泪不停地涌出来,涌出来,浸湿了双颊,哭花了妆,旁若无人似的。
你过得好不好?她突然也想这样问他,到底欠了多少钱?怎么还上的?
抱歉,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是会想到钱。
这些问题也许真的在梦里问过,他也在梦里回答了她,只可惜次日天明醒来,全都忘记了。唯一留下的痕迹只有双眼浮肿,她甚至不能确定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真的哭过。
她还是像平常一样早起,一边刷牙洗脸,一边看着新闻。
中朝建jiāo70周年互致贺电,
联欢表演,江山如此多娇,
香港各界支持订立《禁止蒙面规例》,
NBA休斯顿火箭队总经理莫雷在个人推特上发布涉港言论,
接下来是国内联播快讯,jiāo通部门全力应对返程客流高峰,明起新一轮冷空气将影响我国,大熊猫中心圈养种群数量首超300只……
洗漱完毕,她打开笔记本电脑,邮箱里已经积攒了长长好几页的新邮件。她一封封看下来,随手分类,挑出其中紧急的回复,而后开始看附件里文档,写批注,替修改意见。
不出意料,其中就有甘扬发来的会议邀请,李佳昕昨天半夜看见,又追了一封邮件来问她的意思。
丁之童的鼠标在回复键上停了停,到底还是没有按下去,一并拖进了等待处理的文件夹。
自从几年前升到VP之后,她就很少刷大夜甚至通宵加班了,更多的是出差和一场接一场的会议。
正常状态下,回邮件是她一早去办公室的第一件任务,最晚也不会超过下午两点钟完成。因为组里的人,尤其是分析师和实习生,就等着这些反馈开始一天的工作。什么时候收到信,决定了他们晚上几点能回家,或者还能不能回。
跟业内的大多数投行一样,M行这几年在员工手册里加了两条:每天工作最多不超过17个小时,每周至少保证一天休息。秦畅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如今落到了纸面上,听起来却有点凄凉。而且能不能做到,还是个薛定谔的问题,取决于老板有没有观察到你。
都说科技进步使人们免于从事大部分繁杂的庶务,但现实却是工作时间反而变长了。
丁之童曾经读到过一篇文章,其中描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华尔街,当时的股票经纪人还是收入不太高上班也不太忙的状态,每天下班离开公司之后,甚至还有空去火车站兼职当售票员,补贴补贴家用。
诗里写的“从前慢”大概也是在那个年代吧,讲话都是一句一句,一生只爱一个人,生意可以慢慢地做,球鞋也可以一双一双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