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跟出来的人附和:“颜面无光啊!”
殿外人好奇却不敢发问,伸长脖子频往殿内探。大殿内满目láng藉,施友恭头发凌乱,衣冠不整,只有左脚着鞋履,另一只不知去了哪儿。神志无存,酷似死猪,奄奄一息被侍卫拖去天牢。
兰渐苏拍掉手上的荔枝壳碎,走到殿门口伸足个大懒腰。望月高叹:“朗月清风。”神清气慡。
太子负手出来,被风一chuī,咽了几声咳嗽在喉咙里。见兰渐苏在前方兀自发散诗兴,便悄步来到他身旁。
兰渐苏一侧头碰上太子的脸,冷不丁往后退了两大步。站定脚跟,狐疑地打量突然贴过来的兰崇琰。
太子弯起嘴角,半笑着问:“做什么见到哥哥这么慌?”
兰渐苏提防他又要幼稚地耍无赖:“回回发病都赖我,能不怕?谁知道你待会儿会不会忽然瘫地上碰瓷?”
太子不火恼,往前复迈去几步:“跳大神跳了十几年,今天终于让你给跳出个成绩来了。那施友恭如此诡诈狡狯,连丞相都说不过他。你居然直接叫出邰江知府的鬼魂,吓得施友恭连忙认罪。二弟,看不出来你还是有点本事,也不是坊间口中的半吊子神棍。”
太子话在嘴边正说着,一只手紧跟着抬起来,落在兰渐苏肩上。接着又往他的脖子处滑去,手指在他的白颈上敲点了两下。
噫吁嚱!这回不耍无赖,耍起流氓了。
兰渐苏抓住脖子上那只手,往下放去:“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太子笑意微垂,不大快活:“儿时咱们还一起洗过澡,不也是你摸我,我摸你?现在拘谨起这个?”
此话不假。虽然二人自幼相视厌恶,却还是在跟父皇一同出游时,有过那么一段手拉手好朋友的兄友弟恭时光。当初二人年纪皆少,无意目睹父皇与妃子帐中调情,二人不解其意,一起池中沐浴时便探讨起父皇和妃子的所作所为,也就互相研究了对方的身体几下。
那记忆对兰渐苏来说似有若无,便不认账,眉头凝着。
“你不记得了?”太子执着地问。
兰渐苏细想少顷说:“确实不大记得,只记得当初池浴中一番探讨下来,太子的命根小我些许,恐是营养不善,没长足两肉。”
太子面部肌肉一点点僵住,冻结成一块不起弧度的石雕,气色好像刹那更趋于灰白。
兰渐苏瞧他神情陡地智障,不愿打扰他月下清呆,拱手道:“宫门即将下钥,太子若无他事,在下先行告退。”
兰渐苏瞎掰两句,耍了太子一遭,抬脚就溜。溜到殿左,迎面碰上翊王。
“渐苏。”翊王唤他,向他步来。
兰渐苏停下脚步,但见翊王似脚踏仙风向他近身,身体不住往后缩去一步。
兰渐苏以前管他叫十二皇叔,如今身份不同,唇瓣翕动两下,唤道:“王爷。”
翊王站在他面前,与他离得相当之近,温香的气息拂过他的脸:“你不叫我皇叔,我倒有些不习惯。”
兰渐苏道:“今时不同往日。”
一层暗色盖在翊王眸上,他淡道:“这样也好。你何时回浈幽?”
“皇上要父王在京多留几日,陪太后叙叙旧。想是还得待上些时日。”终究离得太近,兰渐苏脚步继续悄往后移。
翊王却又往前半步,一下将兰渐苏后挪的距离填补回来。他长睫下的双眼凝视兰渐苏,音虽淡凉,总是情切:“来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若得了空,定要去王府寻我。”
兰渐苏笑笑:“一定。”
翊王轻一颔首:“那本王先走了。”
兰渐苏欢送:“王爷慢走。”
风chuī得越来越清寒,月亮孤独冷寂,天际一片润湿的云。兰渐苏抖了抖身子,将外袍往里裹紧,去寻浈献王和夙隐忧的身影。刚才殿门一开,人群一窝蜂冲出来,混在人群中谁也看不清谁。现在他走到大殿左侧,浈献王和夙隐忧的身影也不知去向何方。
兰渐苏正要往回走去。尽头殿侧斜出一个身着紫服之人,来人步伐盈稳,行至他面前,作揖道:“二爷。”
兰渐苏定睛看清,道:“丞相。”
沈评绿将头抬起,眼睛稍作流连后,便直视住兰渐苏的脸,翘起的眼角像极凤尾蝶的尾巴:“今夜多谢兰二爷的相助。若非二爷相助,施友恭定然不会认罪,那么臣的一切苦心,就都白费了。”
必是月辉朦胧得离谱,兰渐苏总觉今夜谁看他都特别多情。
“你也不必谢我,我虽说是帮了你,但也是有些私心。方才我看施友恭那小人得志的模样相当不顺眼,实在未忍住,想打一打他的脸,这才出了手。”兰渐苏把话说得疏离,言语间未有就此与沈评绿jiāo好之意。沈评绿此人过于难测,相jiāo以后是益是损没个定数,兰渐苏不敢冒这个险。